副刊

一点点苦甜之必要

裸裎的海绵蛋糕一般上平平无奇,只有吃起来才会尝到滋味和口感的差别。

无意间在网络上搜到偶像的过去。久远久远以前,当偶像还没成为偶像,过着庸庸碌碌的生活的时候,他感情出轨了。这段感情维持了数年,直到妻子发现,她的心狠狠地被伤透了。他们并没有因此分开,怀着伤痛继续在一起,直到伤口愈合,痛处像酒精一样挥散。



一直以来,我只看到偶像儒雅、用心和专注的那一面。偶像出现的时候,他身上宛如微微绽放着光芒。当我知道原来偶像有那样的一段过去,不禁开始思索:是否我对人性太缺乏信心了?是否我让道德洁癖蒙盖了自己的良善与宽容?是否我越来越害怕受伤,于是变得越来越容易激愤,越来越难去原谅?是否我对别人和自己都太苛刻了?是否有一天我也会无意伤害了别人?是否我也终究要铸成错误,然后祈冀得到饶恕和原谅?

以后,当偶像出现在我面前,他的光芒还会在吗?你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感情上、道德上、行为上会狠狠地跌个重跤;你必须给自己,也给别人去成长和疗愈的时间和空间。

处理蛋白像处理感情事

在烘焙的过程,我常常觉得处理蛋白,就像处理感情事一样得耗用一点心思。分蛋时,要小心别把蛋黄弄破,油脂或蛋黄一旦混进蛋白里,蛋白就很难打发起来。用打蛋器把蛋白打到碎散发泡,这时候再分次把砂糖加入蛋白里。持续拌打一两分钟,蛋白开始结成霜泡。通常,将蛋白打至湿性或干性发泡之后,加进调理好的面糊里,之后就可以烤成戚风或海绵蛋糕。

蛋白霜总让人误以为自己攫取了天上的云朵。你怎会料得湿漉黏软的蛋液可以打成有如棉絮,泛白发亮?蛋白霜若就这样送进炉子,就会烤成蛋白酥。甜甜的,满足咀嚼的口感。用分蛋法调制的面糊,烤出来的蛋糕也较松软。不会一下就在口中生腻。



关于伤人或自伤,我们无人不是伤痕累累,身上结满疮疤这样一路走过来。何必害怕受伤呢?伤口愈合之后,若有留疤,便会有如身上美丽的刺青图腾。每一道伤口都有它的历史、名字和记忆。它们终将成为养分,滋养你的人生。

吃起来的差别

裸裎的海绵蛋糕一般上平平无奇,只有吃起来才会尝到滋味和口感的差别。当海绵蛋糕抹上了夹心奶油和像穿衣一样用奶油盖满蛋糕体,蛋糕便会完美无瑕地显现得体、华丽的表观相貌。而我们人类的日常啊,不也是这样,我们必须常有自觉、懂得遮瑕,如此守住自我价值,捍卫个人尊严。

经历了许多层层叠叠的伤痛,终会使你更强大,更灵活,更懂得悠游人世。下一次伤心的时候,或许可以烤个蛋糕,然后将巧克力、牛油、糖和一些兰姆酒一起融解,把这巧克力浆抹上蛋糕表层,将之覆盖,微微在蛋糕表面洒一层糖霜。最后,就让一口口的苦甜,敷到伤口上,等待痛楚消停。

反应

 

商余

嬷,我回来看你了!/李宣春

铁厨柔情文|李宣春

他们说祖母在倒数了,要有心理准备。我在晚上匆匆买了隔天中午前的机票,跟主管们简洁地交代及得到谅解之后,便加班把手上剩余工作处理掉。凌晨两点才去睡,我被自己的效率吓到。行李很简单,塞够衣服和一双跑步鞋就可以。尽量不要带书,增加重量,家里书柜随时还有书可取阅。

那时,我当然不知道12月剩下的两个星期,情绪将会千回百转,原本已经透支的精神和体力继续被拧榨。

下机后,中学同学Y已经在机场外等候:请将我直接载到医院。不过问不扭捏,行前只说了一声会回家,正在放假的Y便答应来当一程司机。他们提醒我看门的可能不太容易放行,要是遇拦就说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我下车后,提着行李背着笔电,如若无人地进了轻薄的闸门,走上楼梯,进了病房来到病床前……他们说祖母昏睡中。我当然知道:氧气筒不断将空气输入她体内,一架小收音机放在床头微弱地喋喋不休。他们在想什么?应该是不知道还要不要祖母醒来。祖母醒来的话,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走?自身已难保,再加一具负累,该要如何?他们脸上尽是麻木的疲累,显然已经忘记欢愉的滋味许久。

他们对我说,跟祖母说说话吧,或许有反应。突兀。嬷,我回来咯,我回来看你咯。只听到氧气奋力抽送的声音。他们来到,他们离开。隔壁床的女士说,你祖母真有福气,身边那么多人。是啊,在我看来也觉得祖母是有福气的,但他们是怎么想的呢?他们在尽最后的时光,证明自己尽孝尽力。有人在床边守着的时候,我便回家小歇。嬷,我晚上再过来哦。这样算见到祖母最后一面了吗?

像失魂猫一样无助

倒数。我没抱希望,我直觉她不会再醒来了。就如我七八岁时,见过曾祖父弥留的模样。祖母是有福气的,还能辨认出原型,宛如漫长的沉睡。有些人在这种时候,已不成人形,我父亲是一例,洗肾洗到路的尽头,享年五十多岁却像活了八十多岁。糟蹋。

那天晚上,我有机会和祖母单独共处两个小时多。我按摩她体温略高的手脚。该说点话,她会听到的。嬷,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公公和爸爸都不在了,如果你也走了记得去找他们。已不再有人,可以让我爱得更深。窗外忽然下起一阵雨,哗啦啦,十五二十分钟,或许更久。凉风从玻璃窗吹进来。旁边的女士们有些在呻吟,有些像失魂的猫一样无助,有些也像祖母这样沉睡。他们知道的,他们已经司空见惯所以将同类摆在一块,就近处理。都是在倒数的。

祖母在隔天凌晨就走了。丧礼,解秽酒,遗产分配。老母亲不在了,现在就可以切割,各走各的路。我没来得及哀伤,他们倒是急着露出真相。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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