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恒河水

冯所强 摄影

10年前,我曾站在圣城瓦拉纳西的恒河岸边,观看无休止的露天火葬。拍岸的河水漂着一层黑色粉末,也许是未烧尽的炭屑,也许是撒入河中的骨灰。兴都教徒相信,骨灰由此倾入恒河,灵魂将永脱轮回之苦。

印度各地的男女老少,蜂拥到此,沐浴饮水,洗净前世今生的罪孽,把浓汤也似的恒河圣水带回家供养。岸上建有劣质水泥房,收容到此等死的穷人。他们也每日沐浴祷告,等待烟飞灰灭的最后一刻。



街上,不乏衣衫褴褛的饿汉和肢体残缺的乞丐,垃圾堆积,陋巷臭气熏天。此城所属的北方邦,政客为保住低种姓选民票仓,并不热衷控制生育。因此,越是养不起孩子的人家,越是生养众多。活下来的孩子,生命力强韧,灰污满身地挤进了印度的城城镇镇里。官老爷们龙生龙凤生凤,仍旧热热闹闹当官去。本届总理穆迪,便是由此城选出。

大凡宗教,都有罪孽和救赎之说。这个恒河岸边的露天救赎殿堂,贫穷、伤残、污秽、生死、轮回、盼望与绝望,重重交叠,尤其触目惊心。我纳闷:是什么力量,能使一代复一代的人,忍受极度的贫困,临死前爬到恒河岸边,掬起灰浓浓的河水喝下,还庆幸感恩?

当时,我给两个少年孩子的家书中写道:这些人们,共享世代传承的团体记忆。由此记忆,衍生盼望,因为有盼望,所以可以忍受今生的苦痛。我嘱咐他们:当心专司控制信仰纯正的祭司或类似角色。此类人既可传扬仁慈关爱正义圣洁,也能操纵众人使血流成河。

10年后,恒河夜里的颂祷和铃声,仍是唱得“满天星光,满屋月光”《萧红:呼兰河传》。奉神之名的杀戮,又多增寡妇孤儿。

待孩子们读懂了家书,若使恒河还在流,尚未被亿万人的排污和残渣淹没,我希望他们也能到瓦拉纳西一游。在那无休止的沐浴和焚烧之中,愿他们看见人的盼望,众手所做一切的徒然。末了,当以宽容关爱之心,做他们当做之事。



赖国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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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蓝海玻璃/赖国芳

【数码游牧】图|文 赖国芳

每逢佳节前后,新电信电视都会开放超过百个付费频道,让订户免费观看。那时,几乎整个华文世界,包括中港台的频道都可任意观赏。弱水三千,我的遥控器却常停留在放映邵氏旧电影的天映频道。

我初次接触邵氏电影是在学前,六十年代后期。

那时外公在亚罗士打洋房客厅的橱窗里,总摆着几本彩色缤纷的《南国电影》杂志。比我年长的舅舅阿姨、表哥表姐,都认识凌波、何莉莉、王羽,玩乐间摆出《独臂刀》的架势,对《边城三侠》的演员名字如数家珍。那时我才五、六岁,恰恰赶上了邵氏电影的巅峰时刻。

跟大人去看电影时,印象最深刻的是邵氏的片头。深蓝色的背景配合放射状的光芒,让人联想到波光粼粼的海洋,层层的水晶玻璃。紧接着,“SB”标志在铜管和弦乐的音效下呈现。

八十年代末渐没落

这段开场音乐极具辨识度,我至今还哼得出来。吸引我的,是这个开场的隆重仪式感,还是电影的内容呢?还真说不准。

电影的内容倒是正邪分明的,好人坏人一眼就看出;侠客一脸正气,女角美丽端庄,小人形容猥琐。接着,狄龙、姜大卫、井莉等等粉墨登场,李翰祥导演在清宫和风月片里大展拳脚。

记得《倾国倾城》在亚罗士打上映时,丽士戏院座无虚席,鸦雀无声。那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呀。八十年代初,我18岁的第一场约会,便约在了同一间丽士戏院。

邵氏电影在八十年代末期开始没落。电视剧及录影带租借行业兴起,大家留在家里泡连环剧,电影院失去了魔力。

听说大马中文剧场的黄金时期也在七、八十年代,同样一去不复返。现在连香港电视台都很难再撑下去,演员纷纷北上直播带货了。

是什么造成这些变迁?制作内容的成本大幅度降低,内容太多了。

要拍一部电影,发行到院线,行业的门槛很高。出版一本书,要有出版社、印刷、书局等等行业环节和配套。制作内容的门槛高,观众读者的选择少,一有好内容,大家趋之若鹜。

邵氏时代成绝响

现在,串流平台上有全球各地的内容,一个人不吃不睡,几世人的时间也看不完。网红一机在手,随时可产出良莠不齐的内容。大家顾着输出自己的内容,开发布会、演唱会、直播、舞台剧……还剩下多少时间去消化其他内容?毕竟,市场就这么大,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多。

邵氏蓝海玻璃的时代,回不去了。风华绝代的美人和英雄已逐一凋零,留下来的也面目全非。如今,我的遥控器随时可转到其他频道,串流平台上有数不尽的剧集,社媒上有读不完的帖文。

一个产出内容的人,要如何在这个世代里,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取得合理的回报?答案还在风中飘扬,但绝不是单凭“坚持”和“信心”就可以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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