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木都的白胡子

1.

他觉得木都的胡子实在太白了。怎么那么白?



凌晨6点钟,他把车子驶到保安厅,闸门锁着。保安厅没开灯,空洞异常。起初他以为木都上厕所去了,后来他搅下车窗,看见保安厅内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像是……脸,或者是胡子。原来是木都。木都和他雪白的胡子走出来,帮他拉开栏杆。他冲木都笑,可能街灯太昏黄,看不见,木都头也不回地走回保安厅,亮了他的灯,看着前方。他迟疑地盯着木都3秒钟,接着踩了油门把车开走。

开车的时候他的眼睛不听使唤地瞄向后视镜,脑海漂流的是木都的白胡子,填满了整座海。漂荡在海面上的胡子被海浪翻动。

星期天,早班的阿米尔摊在塑料椅上呼呼大睡,风扇从左到右旋转,偶尔停下。阿米尔一定梦见他在海里游泳。水很清凉。阿米尔游得不亦乐乎,水涨过他的鼻孔,他转身,上下浮动。接着就摔了下来。阿米尔在地上,东张西望,狼狈的爬了起来。接着阿米尔看见他了,看见他怔怔地站着,穿着一件浅荧绿色的衬衫,看着自己从地上爬起。阿米尔傻笑着拂去漂白制服上的灰尘。坐回椅子上。他匆忙走过。天空沉着,随时就要塌下来。他不时望向天上,云朵互相挤靠,暧昧的团聚在一起,揉捻,摩擦,轰隆。

回到家中雨真的下了起来,一滴一滴的,接着下得大了,越来越大。他打开一盏落地灯,关上窗户,看了出去,一辆辆的车子驶过。沙发上,他打开一本周刊,想起木都的白胡子全飘浮在海上,他煞是觉得有趣,爬到橱柜边,掏出一张纸,想着想着以粗略的线条画了下来。他左看右看,怎么也体现不出想象中的想象。纸张夹在周刊里。他窝睡在沙发上。雨水哗啦啦冲过沟渠。

2.



木都6点钟来轮班,雨依然下着。木都把他的摩托停在芒果树下,慢条斯理地走入保安厅。阿米尔见木都来了,雨依旧下着,他没说什么,继续坐在椅子上。木都的衣服湿透了,他用双手拧干衣角,白色的胡子垂坠着。木都搓了搓脸颊,不断摇晃的胡子越长越长,他依旧拧着他的衣角。阿米尔注意到这点,站了起来,拿起剪刀开始修剪木都的胡子,两个人安静的在雨中做着无意识的奇特行为。阿米尔越剪,木都的胡子越长,直到满地都是白色一片,木都的脸上不断涌出大量的胡须,像巨大的维多利亚瀑布,不断流动,挤出保安厅,流入雨中。他便醒了过来。

雨停了,他拉开窗帘,地上湿。打开大门,他走到街上,保安厅前面一大团白色的东西,有水从一丝丝的白之中流出来。视线摇摇晃晃,接近倾斜,他跪在地上,盯着前方。白色的海洋。水涨过他的鼻孔,他闭上眼睛,便醒了过来。

一整天他坐在客厅的大理石地面,对着外面,不断想象胡须与海洋、木都、阿米尔。太阳渐渐没入绿色的大地,他的手折着纸张,虽然不清楚在折什么。时间是那么的迅速,可是时间毕竟没有速度。他对猫说。他梦见了一座巨大的,白色的山峦,山脚直接沉入海洋,海洋漂浮着许多胡子的尸体。整个梦境依然灰白惨淡,看起来真没生气,接着镜头忽然间转到木都身上,木都的摩托,还有不断长长的胡子。

3.

发生时,他还在办公室里,冷气的戛磨中。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坐在后面的办公小姐有点不耐烦,用鞋跟不断敲击地面。嗒嗒嗒嗒,万颗子弹掉落,犹如棉花袭击地上的人,温柔得令人惊悚。

下午6点30分他开车回家,当车子转入保安厅时,木都不在,路面上只剩下一滩滩红色。他打开车门走下车,踩入白与灰交杂的景物中,紧靠在芒果树下的摩托车堆满了腐溃的果实。许多人站在街上,像是讨论着某些事情,他们紧靠在一起,围在木都的摩托车四周。他尽可能的挤进人群中,把自己塞到了前面。木都的双脚微微显露,平躺于路面。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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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南洋文艺】病因/孙天洋

入戏太深(散文诗):孙天洋

“您说的对,知道太多了,搁在心里确实是块病。”——中国电视剧《北辙南辕》

 

一件小事,搁在心里,可以成为一根刺,也可以是一只大象,甚或一栋高楼大厦:它或戳疼了神经,或刺激了脉动,或加深了伤痕;在无梦的夜晚,它甚至撞开风的梦呓幢幢,让人从病中醒着,从现实堕入谜宫中。

心不是很大,只比脑多点血性;心也不足秤,只比肝胆多重几两;心更加不厚道,只比脸皮更加具体。在心的世界里,有时候容不下一根针而易导致出血,有时候又不能负荷过重而易摔地开花,有时候更无法说好一个故事因为一开头就已经哑了。

我的心本是一个崭新的储藏室,岁月蹉跎,那些人事物留下的青霉苔藓,使我心病得脸色都发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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