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终归阅读/吴鑫霖  

 我一直觉得这些书总会有人去看的,但结果每次翻到那张本来应该盖满日期印章的单子一看,抱回来的始终是一箩筐的失望。没什么的。真的。新纪元图书馆里的书还不是如此?安静,寂寞,孤独,一旦出版就好像注定要被遗忘。

那时候我还在培风上班,有段日子读了骆以军的《遣悲怀》(哦!天,这真是一本没有心理准备最好别读的书。那个运尸人和那个气氛诡异的电梯,到如今始终在我脑海深处萦绕),之后到培风的图书馆找黄碧云,图书馆没有太多黄碧云的书,或者说只有一本,就像周梦蝶那缺页并且脱落,乃至一年后我再也找不到的《还魂草》;黄碧云的书在图书馆里的只有《其后》,被收在书架上,安静、沉默像遗世孤立的老头,静默排列在那边。



后来我借了它出来,读完,还回去。离开培风前的最后一个月,我又去碰那本书,它依然在那里,只是这回停驻在黄凡隔壁。太安静了。这图书馆安静得你想象不到,它拥有和容纳了许多的书,但那些在图书馆里的书,很多很多却像不曾存在那般。好比上架多年,始终没人借出去的《尤利西斯》。时报出版,3巨册。明明写着是萧乾翻译,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萧乾是谁,但它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不动声色。

乃至到了后来,我把《尤利西斯》的第一册读完,还回去,之后借了好几次的第二册,没有读又还了回去。这样反复来回的动作,现在回想起来,真像在为一个死去的作家,唤醒他在作品里的灵魂。写到这里,我想起了略萨。是啊,图书馆里面也有好几本他的书,就跟柯慈、马奎斯并列。彼此是邻居,那时候馆员还没把底层远景在80年代出的诺贝尔全集给移走。我一直觉得这些书总会有人去看的,但结果每次翻到那张本来应该盖满日期印章的单子一看,抱回来的始终是一箩筐的失望。

没什么的。真的。新纪元图书馆里的书还不是如此?安静,寂寞,孤独,一旦出版就好像注定要被遗忘。无人知晓。无人懂得。仿佛一切如烟云,一缕缕地飘散,初始还有一些新颖的气味,但随着岁月的淘洗,最后都幻化成老态龙钟准备消亡的陈腐。多少书和多少文字是这样死去的?

那一年,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刚开始阅读《联合文学》,然后总期待11月份的到来,细读那一篇篇得奖作品。当时候还有文建会,后来没了。也是那时候知道有个叫黄碧端的人,起初,以为是当官的,后来才知道是个教文学的教授。随着时飞日更迭,《联合文学》还在,只是越做越像停刊了的《野葡萄》,当时图书馆还在订的《香港文学》、《明报月刊》,后来都陆续不订了。而真正在杂志架上消失,并不再回来的是那本停刊了的《推理》。

这几年下来,图书馆从很早期的朴素变得温馨,人来人往,乃至到后来,我不断告诉自己,别再回去。别再去那里借书,因为我要读的书,图书馆已渐渐不再买了。日子便在这样的落寞中,逐渐取代掉原来的惊喜。若是有一日,我真的在图书馆里要找那本黄碧云,我真担心它不在了。不过这样也好,让一些消失,然后补充更多莫名其妙让人感到奇怪的书进来。不是世界改变了,而是太多东西改变了我们。



我在youtube上,看黄碧云拿着稿子在讲座朗读,忽地好奇地放大荧幕,盯着她身上那袭黑色礼服。黄碧云还跳佛朗明哥吗?我想。或许不跳了吧!我又想。随手从身边抽起陈宁的《交加街38号》,我没记错的话,《风格练习》我送给培风图书馆了。上个月在Viva Home的书展上,看见《曲人鸿爪》,我手上那本送给了张永庆,在书展上拿起《曲人鸿爪》,我暗自咒骂自己干嘛把那本书给送出去?我以为自己会再买一本,结果没有。或许,我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或认真感到,还有更多的书等着我带回家,收藏,再送出去。

这种往复的循环,是不会有疲累的。莱辛的《天黑前的夏天》我读了3个月,我在这3个月里的某次书展上,以5令吉买到了黄碧云的《沉默·喑哑·微小》,买这本书那天,我看了麦浚龙的《僵尸》。电影结束后,我带着黯然惆怅又有些纠结的情绪,离开影院,回到书展上,可是再也找不到另一本可以为我所购买的书了。或许,这不是因为满足,而是知道所有事情的终结,终归一无所有,所以我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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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南洋文艺】病因/孙天洋

入戏太深(散文诗):孙天洋

“您说的对,知道太多了,搁在心里确实是块病。”——中国电视剧《北辙南辕》

 

一件小事,搁在心里,可以成为一根刺,也可以是一只大象,甚或一栋高楼大厦:它或戳疼了神经,或刺激了脉动,或加深了伤痕;在无梦的夜晚,它甚至撞开风的梦呓幢幢,让人从病中醒着,从现实堕入谜宫中。

心不是很大,只比脑多点血性;心也不足秤,只比肝胆多重几两;心更加不厚道,只比脸皮更加具体。在心的世界里,有时候容不下一根针而易导致出血,有时候又不能负荷过重而易摔地开花,有时候更无法说好一个故事因为一开头就已经哑了。

我的心本是一个崭新的储藏室,岁月蹉跎,那些人事物留下的青霉苔藓,使我心病得脸色都发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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