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老花眼镜

赖国芳摄于博他侖

四十来岁时,第一次发现需要用到老花眼镜。当时逮到空档,在巴萨罗那和伦敦之间,绕道到葡萄牙的里斯本。周六,我乘黄色电缆车,登上古朴的阿爾法瑪区,在各景点之间跳上跳下。忽然,手上拿着的小地图模糊起来,看不清站名,只好掏出眼镜。待抬头望向远方,又得摘下,真是烦死了。

后来渐渐习惯。因为怕麻烦,家里、办公室、车中各置几副。再过几年,用的时间增多,鼻梁受不了,便配了两副无框轻巧的。她们纤秀贵丽,摘放合拢时得小心翼翼,好像随时会腰折。于是,平日只使粗用的,丢进衣前袋,插在胸前。这些也到处掉,曾遗留在机上、机场安检盘、澳洲阿波罗湾马拉松终点、浮罗山背榴梿摊……。



如今出门时随身带一副,另一副留在背包里作备胎。现在用的乃在槟城光大临时打造,几次失而复得。年初去泰南,离合艾两小时18铢火车程的博他侖,市郊有座佛山。我步过乡间小道,碰见一对聒噪的恶鹅,从我背后偷袭,啄我小腿。爬上数百级石梯后,转角处景色豁然开朗,眼前一片翠绿的稻田。忽然,下起雨来。我爬上走道边的泥墩,在树下蹲着躲雨。抬头望去,雨水和阳光融合在一起,透过层层树叶,晶莹剔透,逐渐点湿路,也淋湿自己。眼看挨不住,便往前面的下坡路跑去。尽头有座修道院,两排柱子引向佛像,每根柱子下,都有人闭目打坐。和尚在清澈如镜的大理石上漫步,袈裟飘逸,大院宁静似水。雨淅淅下着,风吹在雨湿的衣服上,令我感到丝丝凉意。半晌,我发现原先挂在胸前的眼镜不见了。

不久,雨停了,我拾级沿着原路回去。在刚才躲雨的地方,眼镜和枯枝绿叶笑嘻嘻的躺在一起,沾了一身的水和泥。

反应

 

商余

蓝海玻璃/赖国芳

【数码游牧】图|文 赖国芳

每逢佳节前后,新电信电视都会开放超过百个付费频道,让订户免费观看。那时,几乎整个华文世界,包括中港台的频道都可任意观赏。弱水三千,我的遥控器却常停留在放映邵氏旧电影的天映频道。

我初次接触邵氏电影是在学前,六十年代后期。

那时外公在亚罗士打洋房客厅的橱窗里,总摆着几本彩色缤纷的《南国电影》杂志。比我年长的舅舅阿姨、表哥表姐,都认识凌波、何莉莉、王羽,玩乐间摆出《独臂刀》的架势,对《边城三侠》的演员名字如数家珍。那时我才五、六岁,恰恰赶上了邵氏电影的巅峰时刻。

跟大人去看电影时,印象最深刻的是邵氏的片头。深蓝色的背景配合放射状的光芒,让人联想到波光粼粼的海洋,层层的水晶玻璃。紧接着,“SB”标志在铜管和弦乐的音效下呈现。

八十年代末渐没落

这段开场音乐极具辨识度,我至今还哼得出来。吸引我的,是这个开场的隆重仪式感,还是电影的内容呢?还真说不准。

电影的内容倒是正邪分明的,好人坏人一眼就看出;侠客一脸正气,女角美丽端庄,小人形容猥琐。接着,狄龙、姜大卫、井莉等等粉墨登场,李翰祥导演在清宫和风月片里大展拳脚。

记得《倾国倾城》在亚罗士打上映时,丽士戏院座无虚席,鸦雀无声。那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呀。八十年代初,我18岁的第一场约会,便约在了同一间丽士戏院。

邵氏电影在八十年代末期开始没落。电视剧及录影带租借行业兴起,大家留在家里泡连环剧,电影院失去了魔力。

听说大马中文剧场的黄金时期也在七、八十年代,同样一去不复返。现在连香港电视台都很难再撑下去,演员纷纷北上直播带货了。

是什么造成这些变迁?制作内容的成本大幅度降低,内容太多了。

要拍一部电影,发行到院线,行业的门槛很高。出版一本书,要有出版社、印刷、书局等等行业环节和配套。制作内容的门槛高,观众读者的选择少,一有好内容,大家趋之若鹜。

邵氏时代成绝响

现在,串流平台上有全球各地的内容,一个人不吃不睡,几世人的时间也看不完。网红一机在手,随时可产出良莠不齐的内容。大家顾着输出自己的内容,开发布会、演唱会、直播、舞台剧……还剩下多少时间去消化其他内容?毕竟,市场就这么大,一天的时间就这么多。

邵氏蓝海玻璃的时代,回不去了。风华绝代的美人和英雄已逐一凋零,留下来的也面目全非。如今,我的遥控器随时可转到其他频道,串流平台上有数不尽的剧集,社媒上有读不完的帖文。

一个产出内容的人,要如何在这个世代里,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并取得合理的回报?答案还在风中飘扬,但绝不是单凭“坚持”和“信心”就可以办到的。

反应
 
 

相关新闻

南洋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