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南洋文艺】书讯:告别庚子年

文:李宗舜(自序)

(一)

行动管制再伸巨臂

市容犹如大雪封城

时序顿时缓慢,街道

冷清,空气过滤了烟硝

 

缪思伸出双手

配制时间的锁匙

转小燥热的火苗

慢炖火锅里的

五味杂陈

——〈整容〉

 

2020年的庚子年伊始,冠病疫情就在全球肆虐扩散,中国武汉封城,立春开年,民众春节不能回家过年。

大马也随之受困于疫情之中,当局不得在3月中旬开始实施型动管控令(MCO)。

许多退休计划因疫情严峻而不得不调整或延后,整个局势的演变也使得灾区恶化,封村丶封楼或封厂比比皆是,宅在家里干着急和焦虑,也无可换回疫情严控失守的命运。心情沉重,却有说不出的郁闷和无奈,心中骤然有诗。

2020年3月14日全国进入行动管制的第一天,有感而写下了〈锁国〉: 

还你一支阳伞,雨就

落下,但天气压根就

没有因风的整容变好

长长的人龙强渡关卡

 

那些逃离城市的风景

久久等候长途巴士开到

疯狂的教你回转,你的家

隔着海潮和楼层的对岸

 

移动的气旋侵袭移动的号角

深夜还在排队求得一纸

越州通行证

警方放行的密码

口袋想到两周后,回家的冰箱

是否还有隔夜饭菜

 

日子的敏觉总嗅探出强溢的酸硷霉味,湿湿的

从地砖发酵,变种病毒

在聚欢畅敍中

口沫横飞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冠病的疫情扩散的风险和程度,远比世界大战来得更加无形而恐怖,几乎全世界各国每个角落都卷入惶恐的疫症重灾区之中,无一可以幸免逃脱。 

进入疫情新常态使得整体世界天翻地覆,尢其个人和群体:适应戴口罩的严格执行,使人的嘴鼻以上的眼睛更加雪亮,眉峰露出忧郁;掩饰平日满脸横肉的嘴脸。我喜欢在外出采购家用时观察戴上口罩的群众,他们和正常生活的差异,得出一个结论:戴口罩像诗,隠藏了许多未知的恐惧和期盼,唯一的办法,就是祈祷众生健康的活着,舍命抵抗瘟疫,全力以赴抵抗那无形的压力。 

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使计划变成流感,堵住防疫的风口。而我们好不容易将那个疾病肆虐,厂家倒闭,失业无助,死亡暴增,求助无门,封城锁国的2020年送走了,但这时本国的疫情还是不见得明顕好转,希望今天不是最坏,但求明天更加美好。 

原本还想在年杪赴一趟欧洲走入许多浪漫城都之旅,但欧洲已经成为另一个疫区人间地狱,看来这个文化之旅将无限期搁置,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成行。

另一项原订于2020年想完成的计划是出版一本小诗精选集《现代李白》和另一本新诗集《美罗河两岸》,却因疫情的不断扩散而迫使延缓。庆幸的是在2019年我的小诗精选集第一次向雪兰莪暨吉隆坡福建会馆双福文学出版基金申请而荣获诗歌组优秀奖的赞助经费,迟来的出版心愿也就得以实现。预计这本580首的《现代李白》将在今年的3月间出版,算是弥补了心中小小的遗憾。

 

进入2011年,我对小诗创作的企图和追求,有了无法言喻的偏爱,好像把我带到人生的另一个“写长诗难,写小诗更难”的险境,三五行的文字变成压缩过后的短小精悍,始终如一,成也小诗,败也小诗。10年来我游走于意象经营之真善美追求的天昏地暗中,终得小诗580首。这些从生活经历和阅读经验所经营的小品,每一首都曾经是我的内心深处隠蔽的感触和走过的足迹,唯千万人吾往矣。喜悦和苦涩的搅拌,捕风捉影和感同身受的揉合,一一展现个人的经验反射的镜像,包含了在地语言和家国情怀。 

有了这些小诗,就好比拥有自给自足的小天地,诗人的天空无比湛蓝。 

小诗的影像一直在血液中流转,不断翻腾,有时翻山越岭,时而涉水前行,窥探小千世界的秘密,生生不息而浑身发光发热:

毛毛虫的天线

装备着茧的金属

脱壳变身

发光发亮的再世蝴蝶

——〈防护〉

 

除了在2014年曾经出版的笫一本180首小诗的《四月风雨》外,事隔7年后,这本从2011至2020年的《现代李白》小诗精选集,像积累在内心深层的潮汐,作了一次泄洪,引爆缺口,了结我多年来最想完成的夙愿。多年来持续发表在脸书的这些小诗,得到许多文友的喜欢,互动时纷纷留言回应,更期盼早日看到这些时光的碎片能付梓成书,广为传阅,以飨知音。 

生活的动力,有时候使人乐观,有时候使人沮丧,更多的是沉淀在内心深处那一股不确定性,那起伏不定的忧愁丶焦虑和淡淡的哀伤:

从你眼睫毛上端

我看到萤火虫

在星夜闪烁,抹上

一窗淡淡的风霜

——〈哀情〉

 

为了使这多年的心血结成花果,文字的奥妙闪亮在纸面上,和众生共同呼吸,和大地共同悲欢,和歳月共同浮沉,窗户渐次明亮,并且时刻使这状态保持一定的温度: 

良夜的时光楼影

被情人撕去一半

从烈火光圈中

留下炭炉仅剩的馀温

——〈保温〉

 

不断从生活的碎片中寻找更多可随时入诗的体裁,点亮心灯,并从外在多种触感突发奇想,时刻与时间对话。有一次和好友在八打灵品尝榴槤,竟突发奇想,写下了这样的片语: 

当失控的魂魄

从一堆榴槤众神的唯一

猫山王

抢先蠕动我的舌尖

节节败退的知觉

是口腔内

一股难以形塑的喷雾

在口水和胃道间

流连忘返

——〈品种〉

 

生活中的每天日记,在保温和不断的寻寻觅觅中找到了出口,小诗完成。

 

生活中的每天日记,在保温和不断的寻寻觅觅中找到了出口,等待,又再出发。

 

一个人的早餐两片面包

一个人的落日一碗清汤

那道从墙缝钻到被窝的冷笑

总有一天会变得举棋不定

从眼睛和眉宇之间

听看落叶落在落叶的风中

用寒蝉的颤栗写在岩石上:

“千年等一人,十年磨一剑”

一组诗句,叫兴亡

——〈等你在末法〉

 

感谢诗人吴庆福为《现代李白》的封面和内页排版精心设计,也要感谢台北老友马修为580首小诗的封面油画挥洒亮眼的彩笔,让新书添加美感和颜色,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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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侍从身前,仰之弥高/李宗舜

文|图:李宗舜

从学习写作开始,大马作家当中,大山脚小说家菊凡是我最早接触的作者之一。

真正见到景仰的作家,则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和友人合伙从事人造钻石生意。创业初期骑着摩托车威士牌到各地兜生意,穿梭于街头巷尾和乡野小路间,经过大山脚,一定会拜访前辈作家菊凡、陈政欣、叶蕾、艾文以及已故宋子衡等,乐见他们的写作经验,待人接物的热忱。

那些年代,他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前辈作家,而且著作等身,以我当时状态,只能望其项背。这是一个潜在的文风宝地,出产一批我仰慕的作家。

见到这些前辈作家亲切面孔,自己创业的机遇和难辛,当大家把我当小老弟和好朋友看待和扶持,每回聚在一起必盛宴款待,情同兄长,倍感温馨。生活路途虽飘摇,然而心里的血汗很快就融化成为自己梦想的动力。

事隔30多年后的2017年,我和菊凡、张永修、舒颖、刘谥英、陈毓翰、李忆莙等在八打灵小聚,会后联袂拜访位于莎亚南太子镇驼铃住所,一睹马共小说家的风彩。

催生另一场书香远行

那也是我最后和他相聚的时光。7年后当我忆起2012年小说家菊凡看了我那篇叙述诗社过往长文《乌托邦幻灭王国》后,感慨万千的写了短函:“宗舜:读完你的《乌托邦幻灭王国》真的感慨不尽,而且,时不时会被你对神州社热情的叙述的文字感动得滴下眼泪来。过去我对神州社一无所知,从你的种种描述才了解了大概,原来发生了那么重大的震荡。过去你曾死心塌地拥护的文学社,竟在被误解,被陷害下崩裂消失,不禁叫人嘘唏啊!”

而这些感叹的词语,都一一化成自2012年,我开始“五日一诗”的写作动力,坚持不懈。

岁月老去,文学的发迹正在催生另一场书香的远行,搜寻梦里的诗句。

前行者触动着真切的感受和关怀,是这次紧凑行程中,一定要特别安排一行9人到他府上亲临会见前辈的主要原因;画前灯下,皆是后辈诚挚探望,问候的身影。

细雨纷飞,大山脚的游家府园灯火相迎,衔接另一场烟火。

我们衷心祝福他安康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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