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南洋文艺】新车撞上铁门柱子

如实生活:苏清强

在日底考到了驾驶执照,就开始盘算着,哪一天能够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有梦,总是激动着自己的心;而这只是我许多还未兑现的其中一个梦想。先从储蓄钱开始。那时刻,要读书,要顾及老家的父母弟妹,又得应付房租与日用,老实说,以自己微博的薪水,要储蓄足够的钱来买一辆车,谈何容易?然而,衣食住行乃人生的不可或缺,再难也得想办法。当时凭着自己对写作的爱好,每天抽点时间涂涂写写,也还有文章可以投寄报端。侥幸获得刊登,那个月就有一些额外的稿费收入,补贴自己的薪水不足。

自己虽然尽力,然而,一辆新车的价钱不菲,并不是想要就可以立即购买的。自己平日也注意一些车子款式,打听有关车子的价钱。一面存钱,一面好好观察,希望有一天能够买上一款车子,方便自己的进出,尤其是远程的交通。当然,在没有能力拥有自己的车子之前,出入只好满足于自己的电单车;假期返乡,或乘坐巴士。

我后来终于买了车,那是在我考到驾驶执照后的第四年。拿到伦大校外课程学位后,经济压力减轻了不少,每个月可以储存的钱比较上多了一些,离开兑现买车的梦又靠近了一些。

我有两个选择:一是买二手车,一是卖一辆崭新的新车。前者省钱,不知接着下来要面对怎样的维修。万一出了较大的问题,费用可能也是吃不消的。后者得花大钱,可新车给人的感觉总是比较好些。而且,机件还好,不必担心维修的问题。最后做了决定,只考虑买新车。想到假期回乡,遥遥几百里路,只有新车才不怕像旧车那样会半路机件出问题。只身在外,谨慎存心,以确保安全外,我也不想碰上其他的麻烦,以至在路上耽误时间,还得花钱消灾。思前想后,我买新车的决定就很坚决了。

提供不同类型车子资讯

当我把自己想买车的心愿向同事好友透露之后,有的也会凭着他们的见识向我介绍不同类型车子的资讯。有欧美较名贵的,也有日本比较流行和经济的。我这个从穷乡僻壤长大的年轻人,老家不但没有汽车,就连一辆摩哆车也不曾有过,因此,对车子这种生命中的奇珍,看起来每一辆都美、都好。就好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每样东西看起来都新奇、有趣。我唯一能够考虑的,是自己的经济能力。贵重的欧美车子,都非我能力所负担得起;因此,不需太多的犹豫,我很快就下定心来要买一辆日本出产的车子。当时的日本车也有好几个牌子。这我就只好就教于比较在行的同事了。

风声走得很快,不久就有推销员找上门来,向我介绍他们的日本新车。车子的最新款式,用油量,性能,以及如何照顾、维修等等,总之,自己一点也不在行,问起车事,就像新学生问老师功课一样。他们如数家珍,正是启发我对汽车长知识的对象。最后问到车价、购车的细则,分期付款的条件等事,才算来到关键所在。其实,不同的车行,却有大同小异的分期付款方式。我终于作了决定,要买的是日本日产120Y这一款的汽车。

温习驾驶,当作恶补

我利用一个周末,和同事老萧专程北上哥打峇鲁的有关车行。在展示厅仔细观察车子,并征得允许,让同事先行试驾,在几条车子不多的马路上兜了几个圈子。我坐在一旁,想起自己空有驾车执照,4年来没有再碰过车子。若不是带了萧同事来,我真的没有胆子试驾。回程路上,我只有厚着脸皮要求同事给我温习驾驶,当作恶补。试驾后回到店里,萧同事的谈话和眼神对我要买这型车子都是一种肯定,于是,我便付了首期订钱,跟公司签了合同。老板说,等新车出货时,会通知我来取。

两三个星期后,新车出货了。萧同事又陪我前往领取。这期间,虽然自己在周末也借助同事的车子温习了几回驾驶技术,但是,拿了新车,要把它开到马路上,我还是没有十足的信心。于是,萧同事帮我驾了一半的路程,并一面指点我掌控车子的技术。

半途我接过车子,首次坐在自己车子的驾驶盘前,手按驾驶盘,脚底轻轻踩油,让车子在柏油路上徐徐滑行,自己的信心也渐渐地回复了。同事又一再地给我鼓励,说我行,没问题的。无论如何,交通灯前,拐弯转路,自己还是小心翼翼。

我终于把车子驾到自己租赁的廉价屋子前,铁门打开,宽度只刚好够一辆车子进出。同事先下车帮我指挥。他挥动着双手,一边喊道:“左边太靠近门柱了,移进右边一点。先退后再移……”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脚仿佛没有受到使唤,轻轻一踩,车子冲前,左侧与灯盖正好撞正了铁门柱子,噶擦一声。我立即煞车,却来不及了。车子的左前侧刮了几条线,门柱也歪了。

第一天驾新车,第一天车子就闯了祸,留下了几道刮痕。一时间,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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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南洋文艺】早凋/苏清强

如实生活:苏清强

多米在学校里,其实并不是唯一的印籍同胞。还有一位,是印籍回教徒,多米初到,他已经是进入执教第六年的老教了。是的,在校内,外来的教师有了5年或以上的执教年资,已经是大家公认的“老教”了。一般上,外来老师想长久留驻东海岸的很少,教了四五年就有资格申请、也有资格被批准回去西海岸的乡里执教了。能教到六七年的,不是没有申请回去,而是申请还未被批准。在校里,他们的资质比起新来的教师就高了。无论如何,资深的他回去的机会加大了。他继续申请。隔了一年,就真的回家乡去了。

多米和这位印籍老教并不怎么亲密。我看得出来是心境各有不同。多米碰到谈得来的同道,常常可以聊的很投入。只是,这样的同道也不是很多。大家各有所忙,很多人都得教几门功课,备课时间多,加上批改作业,检查学生的德行,指导课外活动,训练学生参加各种校际比赛,等等。多米不是没有东西忙,而是他个性比较外向,有时候会无端端去插手其他老师的工作,有的觉得无所谓;有的就觉得是一种干扰,很不是滋味。引起语言摩擦,感情疏离的,也不是没有。

放学后我留在学校里训练学生田径赛运动时,他有好几回都过来帮我的忙。他能够跟学生讲解在短跑、中跑和长跑时如何正确地准备、起步、踏步以及奔动时的身体、手脚等的姿势、动作搭配等,而且,在训练过程中,他还可以跟着学生跑上一小阵;不但指点他们技巧,也给他们打气。我这才知道,他是这方面的人才。原来,他从前是学校里也参加个各种田径比赛,得过奖,有知识也有经验。我很快地让校方知道多米的专长,他后来也被委任为田径训练老师,成为操场上一把响亮的声音。

透露运动场上光荣史

在操场上,看着学生用劲锻炼,是做老师的一种安慰。多米看到学生可以自己锻炼后,就找机会跟我和其他老师谈。他也不时向我透露他的过往,他在运动场上的光荣史。我说,你没有受训成为一名专职体育教师,太可惜了!他说,他申请师训时有把体育当作一个选项,但是,却被选入受训为一名英语教师。“只好接受啦!只想当教师,受训哪一科都接受。”这种情形,不只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又透露,跟他同科的还有几位可爱的印籍美女,奈何都被派到别处去了。我问他:“你没有赶紧把最美的那位追到手吗?”他哈哈哈哈的笑了一阵:“书呆型的我不会要。可以谈的,谈得入心的,渐渐地又不满意我,说我花心。我约过几个,有的还在她身上花了心思,花了钱。搞到后来,眼花缭乱,我自己被派到这种地方,就连一个贴心的也牵不住了。”话语中还是有那种怨气,那种遗憾。

自从他在丹州城镇寻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后,他的心情似乎稳定了下来。在教务处,也比较可以沉潜于他教课工作的方方面面,很少再插手其他人的事务与谈论间了。这样一来,他也减少了跟人的摩擦,或者突发的狂热与狂妄的言谈与动作。我悄悄问他:“你在外边找到了对象了吧!不要太挑剔,有花可摘就不要错过。”他又笑了:“有酒有乐才是真的。那边的朋友管道多,歌舞娱乐的场所都在他们的掌握中。想跟我也去见识见识吗?”我告诉他:“我不适合。可你也不要迷失了自己。”我想提醒他教师有崇高的形象,但我话到舌尖,又收住了。

永远离开世界

两年后,我申请调职成功,告别东海岸、以及那边的师友学生。西海岸的教务更加忙碌。我跟那里的三几位同道还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也知道一些多米在校内以及校外的消息,有他得意的体坛讯息,也有他惹火了某个人又搞大了某件事的传闻。

最让我吓了一跳的,是得知他“已经走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的那封信。朋友写道:“……是午夜后的凌晨,天下着毛毛雨。多米跟他的酒友驾着车从哥城南下。离开耀眼的霓虹灯,奔向晦暗的田芭地段。一路颠颠簸簸,车内必然也醉语满程。未到白沙镇,他们的车在一处斜路拐弯处,踏油过猛吧,竟然拐进旁边的田垄,冲进看不见的水塘里。结果,两个醉醺醺的人儿就在车内被侵入的水浸灌着,爬不出车外。也没有人知晓,没有人前来营救。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时,两具尸体已经胀得水肿了……”

朋友的叙述,不无想象的部分,而我知道,那不是夸张,也不是不忠实,而是朋友太了解他了,了解到可以设身处想。我阅读来信时,也得运用自己的联想力,观想着午夜后东海岸寂静无车的道路上,我们的多米老师那辆寂寞的车,忽然如街灯熄灭了一样地消失了。

而他,以及他那位陪同的朋友,也如早凋的花,灿亮过一阵之后,也在黑暗中落入土里,没声没息的、渐渐地被封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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