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乡愁

【树的论述】黄国雄

说来今天的人还会怀有思乡,或者说心里藏着“故乡”这么一种景象的情怀吗?

回想小时候,乡愁这词汇出现的频率很高,在书本和各种刊物都可读到,但成年后,却觉得越来越少见到它的踪影,乡愁,会不会是种逝去时代的遗迹?

在今天更容易以科技作联结的社会,世界因科技而变得更加同质,许多人也在虚拟世界里消磨更多时光,还是说“乡愁”已让“疏离感”这个近年来才出现的新颖词汇取代了呢? 

马来西亚华人在80年代前,大部份的老人家与成年人都是二十世纪初移民的一代或直接后代,在他们生活环境里,或多或少还有那种远离中国故土,根源却没有完全断离的紊绕情怀,以至许多本地的文艺创作,都充斥了这种思念故乡的抒情论述,说起来也是中国人源远流长的文学传统。那时候作为孩子的我,目染耳濡下,总觉得乡愁这股情绪早已混入血液之中,原来大半生忧郁的气质是在那时候植根的。

漂泊不定,目光与听觉所及处尽是异象奇调,身体乃至感官如同水流随风漂浮,这种不着边际,忽隐忽现的微妙感受能用什么东西握紧?

想念那些被留下,曾经形塑自我的地景风光与物事人伙的感慨,断断续续在呼吸之间浮现,我们的父辈还是祖辈,会用什么承载物来抒怀?

因纳粹迫害而被迫逃离故国的哲学家,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在一次访问中说道 “希特勒之前的欧洲吗?我不能说自己对它毫无恩念。有什么东西保留下来了吗? 只有语言。”

母语永远紧随

只有母语永远紧随,不会离去,当一切可以从故土携带的物件在异乡的烈日里风干尘化,母语,人在娘胎就已经融入他的灵魂当中,我们最初也是最终可以把最深邃情绪表达的“工具”,在每次言说中敲实了心灵的韧性,让离开家乡,像是没根浮萍一般的灵魂,可以有个凭栏眺望之处。

处于流亡的状况,人的身分也游移不定,被他者质疑忠诚,我们无从肯定自己在世界的位置,于是对个人的“存在” 怀有忧虑,只有不断用原初的语言,一直塑炼回忆与思绪,喊出那些亲属关系的词汇,还原了我们的谱系,唸声朋友的名字,确认了我们在世间的脉络。

每一次以母语说出的词句,都是与故土连线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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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无聊

【树的论述】黄国雄

周末下午貌似很无聊,世界像是停止转动,一切都安静下来,无处安置习惯忙碌的思绪,像只没有方向的盲头蝇胡乱游荡,屋外的鸟儿不见踪影,不闻其鸣,房间内的风扇有声响亮却无力吹走闷热的气氛。

周末下午是一天最渺无人烟,如同贫瘠沙漠的时光。

意识很是抗拒茫然无序,所以要无时无刻从事某种不管是精神还是具体的活动,来维持贯注一致的状态,一如人惧怕处于荒野,急欲建立城墙来保护自己一样。但这些努力都是徒劳的,野蛮人最后打败帝国,结实的壁垒总会化为瓦砾。

于是我们惊觉尽其所能的生命付出,在时间的面前,其实就是沙土一般的不堪。

无聊时刻占据

世界本身就不是井然有序,充满意义的生命载体,无聊就在我们视野不及之处。想想人的视角有多限窄,就会明白无聊其实占据了我们生命绝大部份时候。

无聊从无有,说的明确些,是种缺失了感受,像是空荡荡的心情中诞生。但是这里说的“无有”并不是没有东西。其实有无数的事物正发生在周遭,只是意识选择无视,或者念头从这一处跳跃至另一点,迷迷糊糊地陷入心灵匮乏的缺口。

说起来,无聊可能是社会现代化的一种后果。

娱乐满足需求

根据英语字源学——“Boredom ”首度出现在十九世纪中期的英语里,那时候正是工业化社会启用新方式来区别时间,当一天被分配成劳动与闲暇两部分。

闲暇作为不被工作所占据的空档,必须要有某种活动来填补,于是资本家不断发明种种娱乐来满足这种需求。直至今天,我们无时无刻都依赖智能手机来充实时间,装饰了乏味的闲暇。

海德格说世界会透过情绪如无聊向我们揭露“它的奥秘”,当人们什么都没做,时间就会显示它最赤裸最威肃的一面,彷佛那是死神的样子,从虚空中到来提醒个人存在的短暂。

避开时间瞠视

这种巨大的压迫导致大部分人选择躲在娱乐来避开时间无情的瞠视,也有少些勇敢的人会直接与时间对待。看的久了,存在的意义就逐渐明晰。

你有没有看到午后的阳光,在微风与叶子的伴奏下,会在石板上跳舞?

你有没有听到宁静的房间,那些挂在墙壁的旧照,正在述说你的过往?

思索不了人生的大课题,在无聊时候我只好发发白日梦,在苍白的时间空隙里寻觅还是想象世间那点点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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