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悄悄地来了一百年

徐志摩留英 百年纪念第三篇(完)  本报特约|蔡汶捷

 

实在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认识徐志摩和他的诗文,尤其年轻一代的语境和思潮并不是轻易可以揣测的。大部分记得徐志摩的朋友们,相信都是因为他曾到英国剑桥留学而有印象。

今年是徐志摩来英国留学百年周年了,也不管是不是会有人为这事进行纪念活动等等,但我就想在这个时候静静去回思这位诗人。徐志摩说过:“你要发见你的朋友的真,你得有与他单独的机会。你要发见你自己的真,你得给你自己一个单独的机会。你要发见一个地方(地方一样有灵性),你也得有单独玩的机会”。那么我就单独到徐志摩的母校-国王学院走走,用一个单纯的方法缅怀这位先贤。

到国王学院我习惯走后花园“The Backs”,从后门悄悄地进入这个校誉遐迩的古老学院。蜿蜒的康河把剑桥市中心垂直切开东西两岸,几所位于中心点最“蜚声”的学院横跨两岸:院舍建在东岸,后花园建在西岸,再建一桥相连。走过后花园但还没过桥的地方,就看到建于2018年的徐志摩纪念花园。花园的主角就是刻有“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石碑,一段大家所熟悉的徐志摩诗句。

走完花园后来到跨越康河的国王学院桥,往河上看可以视察在撑船的人们。徐志摩说他的撑船技术不好,时常都因为方向把控不好而“东颠西撞”。

喜欢来找狄更生 

在国王学院桥上可以看到毗邻的克莱亚学院桥,那可是徐志摩喜欢的“三环洞桥”,认为它可以像魔术似地摄住人的注意。有一次徐志摩为了看彩虹还冒着雨跑来到桥上。过了桥,伫立在桥边的就是徐志摩说的大“椈树”(实为榉树),在沉稳地低俯着康河的柔波。现在抬头往前看就是国王学院最壮观的地标景色:左边是国王学院教堂,还有中间就是“校友居”(实为吉布斯或院士楼)。

徐志摩的导师狄更生的宿舍就在吉布斯楼的顶楼,徐志摩时常喜欢来找,但狄更生却常常不在,徐志摩就在狄更生的房门口沉思好几个小时。

走过吉布斯楼就来到国王学院的前院,国王学院教堂的英国哥德式建筑完全摄入眼帘。整齐一排的扶壁和花窗,让每个来剑桥的人必定驻足留影。

曾是这里的常客

国王学院创建者亨利国王六世的年轻铜像就站在前院草坪的中间,看着从正门走进国王学院的人们。徐徐绕过前院的草坪,轻轻地走向国王学院正门所在的门楼,门楼里门房们正在忙碌地处理信件和来客询问。100年前徐志摩就是这里的常客,有一段时间他完全用学院的地址来收发邮件,当时住在门楼里的总门房“夜莺”先生跟徐志摩成了好朋友。

离开了国王学院的门楼就离开了国王学院,此时正是华灯初上。国王大街上,市民和游客在熙熙攘攘地走动着。偶尔有一两为年轻的学生穿着黑袍,从我身旁闪过走进学院。他们说不定是赶着到饭堂参加正式晚宴,或到教堂参加晚祷。逐渐昏暗的剑桥夜景,是让我沉静最好的氛围,思考着未来的100年还会不会有人来到这里思念一位满腹理想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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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那个百年前的夏季周日,志摩和徽因住哪里?

文|蔡汶捷(英国)

10年前,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我开始研究徐志摩的故居。当时我因为新的工作将要离开读研和工作多年的剑桥,临走前想去看看徐志摩初来剑桥和张幼仪住在沙士顿的故居。我于是联系上了沙士顿乡史学会的Bruce Milner先生,一聊之下才发现原来徐志摩故居在当时还是一宗悬案,不久前徐志摩的孙子徐善曾先生也因为故居的问题找过Milner先生。以当时有的证据,Milner先生基本上可划定一组名叫“普林斯居”的房子,但要准确说出哪一间是徐志摩住过的就没有办法了。我与Milner先生因为这个课题一见如故,除了时常交换证据和意见,他还带我去实地考察。Milner先生后来因心梗不幸去世,我于是把我俩的研究成果联名发表在《新文学史料》。

当时的研究成果其实有很大部分是用情况证据来推断的,尤其是根据张幼仪口述历史《小脚与西服》里的描述。那时候如果要找直接证据的话,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就是英国1921年的普查。英国从1801年开始就有了普查传统,每隔10年就会挑一天让全国所有人呈报当天的所在地和个人资料。为不重复记录,普查当天出远门的人得呈报旅居的地方,而不是原来的居所。

徐志摩100年前负笈英国时虽然居留的时间不长,但刚好就遇到了1921普查年。然而普查记录有100年的密封期,徐志摩如果真填了普查表格,也要等到10年后的2022年才能公布。那时的我一来想把Milner先生的成果发表来纪念他,二来对各种反覆推敲过的情况证据有无比的信心,所以就没有等普查解封就发表了文章。

行踪定影在档案

时光荏苒普查记录终于在2023年公布了,所有在英国的人于1921年夏天6月19日之行踪都定影在档案里,其中包括徐志摩和当时跟他有互动的人。我第一时间去翻查,希望能证明10年前的结论是正确的,但是最终结果却是“普林斯居”中的另一间房子才是徐志摩故居。

我急忙整理新证据、撰写新文章,以让真相赶快大白于世。我在1921年普查档案里还可追踪到另一个人物——林徽因,林徽因跟着父亲林长民来到英国生活和学习,最后还认识徐志摩而有了后来的故事。林徽因在伦敦的居所和学校也是一个棘手的悬案,几乎没有人可以考证它们的真正位置。果然1921年的夏天林徽因还住在伦敦的寓所,档案里也记录了她的学校圣玛丽学院在伦敦的位置。

今年我的重考文章终于在《新文学史料》发表了。现在我每到伦敦和剑桥,只要有时间都会到徐志摩所住过和活动的地方看看。读起徐志摩所写关于留英生活的文字时十分有体会和代入感,伦敦和剑桥两个城市的记忆里,也永远存在着徐志摩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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