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丁果

阿塔尔以30、40岁之龄被任命为法国最年轻总理，与美国老人政治对比强烈；他也是法国首位公开出柜的总理，与总统马克龙同样出身左派，政见相似，极受信任与栽培，被视为马克龙抵抗国内极右势力、进军欧洲政坛的未来。

法国是历史文化源远流长的国家，美国则是二战后称霸的年轻“帝国”，但在国家联邦政坛层面，法国正呈现出越来越年轻的趋势，而美国则是变得“老态龙钟”且越来越荒腔走板。仅仅以2024年1月9日这天为例，身负91项重罪起诉但几乎已锁定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位子的前总统特朗普因密谋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案在华府联邦上诉法庭出庭，他的对手、民主党现任总统拜登则已展开争取连任竞选，而民调显示，美国超过70%的选民根本就不愿意看到这两个“七老八十”的对手再度在总统大选中对阵；同日，法国总统马克龙任命国民教育和青年部长加布里埃尔·阿塔尔（Gabriel Attal）为新一任总理。

现年34岁的阿塔尔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最年轻的总理。要知道，马克龙在2017年总统大选中胜出的时候，也只有39岁，是法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统，也是继拿破仑一世以来最年轻的法国国家元首。如此一来，法国与美国的政治掌舵人已经有了超过30至40年以上的“代沟”，可谓欧洲焕发“青春”，美国日渐“衰老”。这也难怪，欧洲政坛和经济界越来越担心美国2024年大选会带来严重的“拖后腿”挑战。

被法国媒体戏称为“马克龙好学生”以及“马克龙主义基因化身”的阿塔尔确实是总统着意培养的将才性政客。内阁改组前有部长透露，阿塔尔确实“很受欢迎，很年轻，是马克龙从零开始打造的人”。马克龙在任命阿塔尔时，明确要求新总理“忠于2017年的精神：超越和大胆”。阿塔尔呼应马克龙，称这个任命体现了3个“象征”：“大胆”、“运动”和“信任年轻人”。他也再度强调，“行动”和“结果”是测量这个新内阁成绩的关键词。

在疫情中脱颖而出

阿塔尔的崛起当然离不开马克龙的刻意栽培，但阿塔尔能搭上马克龙的“政治快车”并大展拳脚，却也不仅仅是因受宠。作为法国社会党党员，他在马克龙2016年打出前进党改革大旗时，就加入了马克龙新政党；2018年出任马克龙政府国民教育和青年部国务秘书。而让他在法国成为家喻户晓政治人物的契机就是困扰全球达3年之后的冠病疫情，因为在2020年至2022年，阿塔尔出任法国政府发言人，就法国政府的疫情控制政策频频露面与国民解释沟通，从而迅速走红，并在2023年出任国民教育和青年部长，推动一系列重大改革，手腕令人刮目相看，短短几个月就成为1月8日辞职的博尔内总理内阁（持续20个月）中最受欢迎的部长，也促使他在马克龙改组内阁中脱颖而出，成为总理。

同样，阿塔尔在前进党改名成复兴党之后，成为执政党秘书长，在党内的支持基础也迅速扩张。可以这样说，阿塔尔在马克龙第2个总统任期余下3年的时间这个节点登上总理宝座，除了帮总统应对目前面临的挑战之外，显然也是为了增加历练和政绩，为后马克龙时代的总统选举和延续马克龙的改革运动埋下伏笔。

新总理“形左实右”？

无容置疑，民主政治中的“内阁改组”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提升民意支持度，应对逆势挑战；二是为了即将来临的选举。对强化欧洲自主权念兹在兹的马克龙面临着国内形势的挑战和国际形势的掣肘，尤其是全球民主国家右翼化的大趋势，而欧洲议会6月份的大选关系到欧盟向何处去的重大考验。马克龙很清楚，美国11月大选无论是拜登还是特朗普赢，对法国和欧洲都不是“利多”，而是“利空”。拜登通过俄乌战争和加沙冲突，已经把欧洲拖得七零八落，一旦特朗普卷土重来，战争或许可以告一段落，但“美国孤立主义”势必再度在金融和贸易上重击欧洲。欧洲央行行长拉嘉德不顾央行行长回避政治的惯例，公然称特朗普若“两进宫”，“显然是对欧洲的威胁”，让美国与欧洲在多个领域产生分歧，包括贸易保护主义、对北约的军事支持以及应对气候变化。

事实上，在总理博尔内执政期间，通过了极其不受欢迎的养老金改革和移民政策改革的法案，显示面对勒庞（极右国民联盟）极右翼势力的扩张，马克龙在政策层面已悄悄右转，企图以中间偏右的方向来阻挡极右翼的持续扩大。这也是为何阿尔塔新内阁在11日曝光后，即刻受到法国左翼政党的强烈抨击，讽刺这个新政府是前右翼总统“萨科齐四世政府”，因为除了女部长人数减少、萨科齐政府的达蒂进入新内阁担任文化部长、希拉克时期的沃特兰担任劳工、卫生和团结部长，另有“13人来自右派”。为此，左派强烈呼吁，要尽快结成左翼联盟来对抗新政府。

阿塔尔跟马克龙一样在左翼社会党受到政治启蒙，是左翼的“政治神童”，2006年就委身社会党，晋身部长级顾问和撰稿人，身上难脱左派的基因。不仅如此，阿塔尔还是法国首位公开同性恋身分（2018年）的总理，而LGBTQ（性小众）从政者大都是左翼运动的代表，与反对同性恋的右翼势不两立。但是，在巴黎政治学院取得学士和硕士学位、且身价过百万（继承律师、电影制片人父亲的遗产）的阿尔塔一直是巴黎精英阶层的代表，在政治圈受到左右翼精英的青睐，再加上英俊的外貌和不俗的谈吐，成为外媒民调中最受欢迎的政客。阿塔尔成为总理，最大的挑战是面临自家内阁资深部长们的不服，但因为他受到马克龙的无保留支持，未来的仕途相当看好。

阿塔尔要达到“重振法国”的目标尚待时日，但他上台后的首个考验将是六月份的欧洲议会选举。马克龙素来对法国领军欧洲抱有野心，而欧洲议会就是马克龙3年后卸任总统转战欧洲政坛的垫脚石。因此，他也不讳言破格提拔阿塔尔，主要目标之一就是为了这场选举。法国舆论也分析到，阿塔尔上位标志着执政复兴党针对6月选举采取的“进攻性策略”。换言之，不管阿塔尔的政治立场是否是“形左实右”，但他竭力要防堵的却是极右势力持续坐大。在新总理出炉前的去年12月份民调显示，勒庞的国民联盟在欧洲议会选举中有望达到30%的支持率，而执政复兴党预计只有20%的支持率。阿塔尔能否力挽狂澜，可谓万众瞩目。

政治斗争向下一代布局

说来有趣，马克龙和勒庞的政斗已向第二代布局。阿塔尔如果是马克龙的接班人，那么国民联盟的现任主席巴尔德年仅28岁，6月欧洲议会也是阿塔尔和巴尔德的首次重要交锋。与阿塔尔一样，巴尔德也有相当高的媒体出镜率，知名度与日俱增。法国埃拉贝民意调查公司年初进行的一项民调显示，阿塔尔的“好评率”是39%，巴尔德则为33%，两雄相争鹿死谁手，尚难定论。

出于政治目的“分手”

当然，马克龙为了欧洲议会选举增加赢面，安排自己的亲信、执政复兴党总书记斯特凡纳·塞茹内接任外长。比总理阿塔尔大2岁的塞茹内竟然是阿塔尔公开承认过的同性伴侣，两人在2023年分手。用阴谋论的角度看，不乏因为马克龙的政治部署，两人分手就是为了今天可以分别担任总理和外长，推动马克龙的改革运动，争霸欧洲。塞茹内目前也领导着欧洲议会的“复兴欧洲党团”，他具有相当多元化的国际化背景，精通英、法和西班牙语，一直以“欧洲和法国外交部长”作为自己的头衔，法国《回声报》认为，塞茹内就任外长，可能对欧洲议会选举产生重大影响。

具有犹太背景的阿塔尔也被认为是美国华尔街控制法国政界对付中国的一个棋子。殊不知，马克龙是法国对华、对俄、对美外交的直接掌舵者，而他称霸欧洲的野心与美国格格不入。如今阿塔尔、塞茹内成为他争霸欧洲的左右手，与美国的嫌隙将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