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言话影|郑国豪

近日，有文化艺术工作者，在FB上撰文批判去年金马奖最佳影片《消失的情人节》，切入的角度主要是“不尊重女性身体自主权”。该文章引起热烈讨论，支持或反对其论点的意见都有。

本片之所以引起抨击，除了剧情内容之外，影片的整体呈现手法也是原因之一。

《消失的情人节》的男女主角是公车司机阿泰和邮局职员杨晓淇。司机阿泰是一个动作慢吞吞、连对地震的反应都比别人慢的奇葩。他每天都会去邮局，透过柜员杨晓淇寄出一封未知收信者的信。柜员杨晓淇则和阿泰完全相反，是个凡事抢拍的超级急性子，年近三十还是母胎单身。情人节前夕，杨晓淇被阳光型男刘老师搭讪，情窦初开的杨晓淇和刘老师仿佛天雷勾动地火，两人相约隔天情人节一起去参加市政府主办的情侣默契大赛。但是，想不到一觉醒来，刘老师再无音讯、而且情人节居然已经过了？！她的人生无端端消失了24小时……

影片第一段〈消失的人〉先从杨晓淇的角度切入，描述个性直率又急性子的她，日复一日在邮局工作，生活规律单调。她就像一般在台北工作的单身少女一样，认真工作，向往爱情。不起眼的阿泰对她来说只是每天出现在邮局寄信的普通男子，就像自己失踪的父亲一样是一个容易被忽略的存在。杨晓淇在邂逅帅男刘老师后，原以为是真爱降临，满心期待可以在情人节与刘老师浪漫约会。情人节一早她搭上公车，满心欢喜的准备出门。但突然就从自己的房间醒来，发现自己全身被晒的通红，更可怕的是情人节已经过了。她的人生无端端少了一天，还是她最期待的情人节……

 此时，电影突然来到第二段〈消失的情节〉，从阿泰的角度切入，观众这才知道原来阿泰小时候和杨晓淇曾经相识一场，更一直暗恋她。阿泰没忘记两人小时候的约定，偶然在台北见到杨晓淇后，便常常借故到杨任职的邮局寄信。而随着剧情的慢慢推展，观众也渐渐发现了从杨晓淇视角看不到的另一面——原来型男刘老师根本就是一个爱情骗子，未知的收信人竟然是杨自己，而更重要的是，观众这时才了解消失的情人节那天所有的谜团。

编导恰有其事的发明的一个“利息理论”，时间就像是银行里的钱一样，你如果不用的话就会生利息，所以做事总是慢半拍的阿泰平白无故硬是比其他人多了一天，阿泰多的那一天就是杨晓淇少了的那一天。阿泰带着毫无意识的杨晓淇，渡过了属于他们的情人节。此时观众才明白杨晓淇在消失的情人节那天，发生的一切。

其实，有许多电影都有玩转时间的观念，《消失的情人》对时间的诠释不可不说是别出心裁，玩出了新意。但本片真正的趣味，却也是受到抨击的一点，或许是剧中角色视角的落差。影片先从女生的角度切入，并且丢出各种或大或小的谜题。而第二段登场的男生视角，则负责解谜的功能。影片的主要趣味也来自两名主角视角的落差诠释。类似结构的电影，还包括2002年的法国电影《He Loves Me，He Loves Me Not？（台湾中译片名为《安琪狂想曲》)。

影片中有许多对比的巧思：杨晓淇的快与阿泰的慢；杨晓淇可以与认识几天的帅哥刘老师相约共渡情人节，但阿泰暗恋了杨晓淇十几年却不敢表白；阿泰对杨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杨却是阿泰想要用心守护的对象……原本这些矛盾和反差，都是能够使两个角色擦出戏剧火花的材料，但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刘冠廷诠释的阿泰，是一个内向害羞又个性木讷的可爱男孩，纯粹只看阿泰的行为，基本上阿泰根本就是一个跟踪狂兼变态情人。

在他们共处的情人节那天，也是杨晓淇突然消失的那天，阿泰开着公车带晓淇回到他们小时候曾一起去过的海边重游旧地，途中遇到了杨晓淇的爸爸，理解了“利息理论”，知道为何自己会比别人突然多了一天，最后平安带着杨回到住处，帮她盖好棉被睡觉。然而影片的浪漫设定，却也是争议的所在：全程中杨都处在无意识的状态。

究竟这是一个浪漫的设定，还是不寒而栗的情节，除了考验刘冠廷的表演是否能说服观众外，恐怕还必须思考：“观众该用怎样的道德标准来看待虚构作品的情节和角色？” 再未取得社会共识之前，这确实存在着许多舆论的空间，类似的争议亦是必然的。客观而言，观点的差异就会引起无数的争论，而无数的争论亦是建设社会共识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