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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我听见 所以我看见

旅行好修行|丁一(国际著名广告创意总监)

峇厘岛屿上有一处娑婆净地,叫乌布村。阡陌之间靠近阿漾河畔有家设计别致的Alila旅馆,我住过几宿。

有天清晨,下了一场秋雨,雾霭浓郁,笼罩半个山腰的森林。坐卧床缘边,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顷刻之间,我发觉,雨水本身哪来的声音?所谓之雨声,乃雨水降落时与某物体摩擦而触发的声响。 

那天的晨雨声,我听得很仔细,听得出来是雨水落在屋瓦上,荷叶上,小溪上,树干上,草坪上,玻璃天窗上,车顶上,所发出来并渗杂在一起的协奏曲。

听雨声看周遭景致

借由听雨声,我仿佛看见了房间外的周遭景致。

小时候,邻家的女孩谈恋爱,听电话时,神情活像见到情人似的。可见,声音同时也是影像的延伸,声音和影像是相辅相成的。

越南胡志明市的机车流动量每日近3000万余,晨昏之际隔着墙壁传来的引擎音,犹如驰于战场上的千军万马。

伦敦Big Ben塔楼的钟声,最宜日落时分隔着一条千禧桥洗耳恭听,意像氛围几近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四川德格印经院此起彼落的转经筒声,像一部老机器的齿轮被启动了似的,又像阿嬷老家那台旧针车,针口一上一下娴熟地划过空寂。

杭州灵隐寺随风舞动的竹林;马丘比丘印加古道上的小羊驼;斯里兰卡肯迪茶山上唧唧细语的秋蝉;尼泊尔帕坦广场上一群被惊散的鸽群……

声音里的瑰丽图像

这些天籁之音或曾触动过你的心弦,但你遇见过隐藏在声音里的瑰丽图像吗?

日本建筑大师安藤忠雄自认是视觉型的人。就算听到的是音乐,他也常会将它转换成颜色或形状的意像。有一回他听到英国音乐人Brian Eno的环境音乐,脑袋里跃然涌现出25年前所看过的一部电影画面。

另一位日本大师级作曲家久石让,每每为电影配乐时听到尺八(日式木管乐器),心中顿时浮现出头戴圆筒竹笠的虚无僧形象。

闻名国际的意大利声音剪接师 Mirco Mencacci 从小失明,热爱电影的他, 透过一台录音机将生活周遭的声音收集并编织成另一个声音世界,彻底颠覆了平常人对声音的传统概念。

超越听觉的感官震撼

那种超越听觉的感官震撼,迫使我们面对一个令人啧啧称奇的事实:声音不只是听得见,还让我们看得见周遭的环境。

我们惯用眼看,用耳听,殊不知声音除了用来听,也可用来看。

合上双眼,静心倾听,淅沥声……咕噜声……啯啯声……叽啾声……哞哞声……嘎嘎声……铮当声……喀嗒声……嗡嗡声……嘟嘟声……咝咝声……咔嚓声……轰隆声……

甚至花朵绽放,蝴蝶破蛹,树叶飘落,都会发出声音来。常常,我们连最接近自身的呼吸声也听不着。

这些无所不在的声音,充斥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们可曾好好用心去聆听?

对大自然的声音充耳不闻的人,鲜少拥有丰富想象力的。

绘声绘影

古人常说的绘声绘影,不就阐明声音的影像化吗?

白居易听见琵琶声,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诗词中形容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笔下的这些声音非耳闻这般简单,白居易肯定谛见到声音里的禅意画境。

听说,梵谷第一次弹钢琴,听见各种频率的音符都会以不同的颜色区分。

医学临床实验巳证实,盲人的听觉往往比常人敏锐,就像蝙蝠一样,他们也靠声波看见方向。

古希腊荷马史诗的作者是个盲眼侠,但他却能从周遭的声音里听见并看见他心目中的美丽天堂。也许,听觉世界比视觉世界来得更精彩纷呈?

声音消逝影像为记

5年前游走摩洛哥,途经马拉喀什一小镇,有片肝红色的老墙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拿起相机正要按下快门,忽闻脚车铃声,那声音好熟悉,觉得好像在某地方听过,骤然间,童年学骑单车的画面历历在目。

声音在任何时刻,其本质就是消逝的,留在人们心里的多为影像记忆。

诚如久石让所说过的:声音的力量能让记忆影像瞬间返回到过去的某个时刻。

我所谓之“听见”,即“听”到,“见”到。

听到声音的同时,也见到脑海中的画面。

听而不见,如风不留影,水不留痕,心底留不住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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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专栏

最美的不丹是人心/丁一

旅行好修行|丁一(国际著名广告创意总监) 

由于在王太后多杰旺姆的基金会担任顾问一职,有缘在不丹长住,加上接了帔罗吉卧林旅馆的整修案子,一年内来回多次穿梭不丹,切身体验春夏秋冬的美不胜收,也观察到不丹最美丽的风景其实是人。

不丹的旅游旺季为春秋二季,但我发现夏季的绿草如茵和百花绽放,还有飘着雨雾云海的山谷也甚是迷人。隆冬时节,枯树迎风,凄美绝伦,也不失为坐品山景之好挈机。下雪之际满山的蓝松仿佛撒满了一层层白皑皑的糖粉,带有几分“归来松下结草庐,卧对寒流雪山白”。

杜鹃锦繁的春意、浓淡皆入眼的绿夏、燃烧似火的深秋山林、素裹银妆的隆冬,大自然成为不丹最奢华的配备,一年四季以廻然不同的风貌登场!

森呼吸与松林浴

七成国土被森林覆盖的不丹,在绿能环保上居全球之冠,二氧化碳排放量呈现负增长。

在高耸参天的森林里,冷冰的空气飘散着松香,深深吸一口无处不在的芬多精,你的双肺将会感激你一辈子。来不丹,不来一场森林浴是说不过去的。赤脚穿过满山的蓝松林,脚底踏着柔软如毯般的松针叶,倒挂在树梢上长满如寿星须的地衣苔,足以证明空气的纯净度。

在山谷松林间来个野餐,或在小桥流水边来个午茶时光,让身体完全放松,吸取满满正能量。碰上4月的杜鹃花季或八月的罂粟花季,满山的花海成了野餐的最佳落脚处。

石头的疗愈力

众所周知,秘鲁是全球少数几个懂得珍惜石头的国家,在他们眼中,每粒石头都有顽强的生命力。无独有偶,在不丹,石头也成了当地人不可或缺的疗愈秘方。

道地最传统的热石浴,不丹人乐此不疲,听说有惊人的疗愈神效,可以治疗关节炎、高血压、胃病和其他皮肤病。

2英尺高的长形大木槽里装满了矿物质丰富的山泉和各式各样的药草,待烧得炙烫的山岩从一端置入后,整个人再浸泡于热泉中约20分钟。我的忠告是,热石浴不宜在高海拔3000米以上的山区进行,极易引起头晕缺氧的现象。尤其是长年居住在低海拔的城市人,不可不慎重。

远古以来,热石浴便是有钱人家的一种奢侈享受,且还得谘询有经验的占星术士,挑出一个良辰吉日方可进行。一般认为,在吉日进行热石浴,疗愈力量更大更好!

另一个以热石为按摩疗法的巧思,也深受旅人喜爱。只严选帔罗宗寺下埋藏在楚河里的岩石。当地人深信这些蕴藏天地间丰沛能量的有机矿石,拥有神奇的经咒疗愈能力及不易散热的特性,可达到深层肌肉的放松按摩。

体验手感的温度

不丹的制造工业不发达,很多东西都仰赖传统手艺,因而造就了一班手职人。

放眼世界各地,手制品成了工厂巨量生产下的一股清流。在不丹,造纸、制香、织布、编印经书等全不假手于机器。

不丹绝无仅有的布疋博物馆收藏了各邦省份众多精美的Gho和Kira布料,乃游廷布时不可错过的一个观摩人文的景点。造纸厂和制香厂亦值得专程叩访,种类繁多,目不暇给,甚至还有女性不可触碰的供香。

早膳后悠闲探索老街手工艺坊,漫游穿镇而过的河畔;下午茶后散步转往乡间小路,探访当地佃农的民家,感受不丹人用手不用钉砌盖的传统建筑。如果想更深入体验,可私下尝试在当地农家用餐,与淳朴乡民享受糌粑佐牦牛肉和酥油茶。

爱好艺术者,可尝试与不丹最具代表性的双胞胎画家TWINZ见面,拜访其私宅工作室并窥探他们的作画过程及琳瑯满目的作品。他们的作品也被不丹国王旺楚克收藏。

纯朴人心最美

在这个没有交通灯、星巴克、麦当劳的国度,抽烟是犯法,塑胶袋全面禁用,电视机还是迟至1999年才引进,不丹的与世隔绝,造就了纯朴无睱的人心。

在西不丹的哈谷(Haa Valley),登山采菇沿途中,常会发现散布于松林间的麻袋,里头多为稻米、面粉或白糖之类的生活必需品。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住在山顶上的村民,每个月都得徒步下山采购生活品,背负近二三十公斤的麻袋,再一步步登山回家。

遇上天色趋晚赶不回去,就索性把麻袋搁在半途,隔天再倒回来继续上路。这些半路被“丟弃”的麻袋,从未被他人盗取,可见不丹人心的忠厚朴实。

无论是首都廷布、普纳卡农村、抑或山城波及卡,随处都可发现到人心的真善美。有一回在老街坊里亲睹一位长者,把银行卡及密码交给其司机,吩咐他到邻近的提款机取款。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表露无遗,让我极为感动。在21世纪的五浊恶世,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此画面在一座城市里上演,体现了人性的纯朴与良善还在不丹山城通行无阻。

温暖画面触动人心

我策划的行程表中,道地小学亦摇身一变成了探访景点,还交织出许多触动人心的温暖画面。

看着大伙儿与小学生们打成一片,除了捐赠文具用品,倘可就地取材,了解土生土长的不丹国民快乐总值(Gross National Happiness)。一张张如天使般的纯真脸孔,在这个人间净土无忧无虑长大,为这个乱世增添一股良善力量!

我十来岁的外甥 IZO曾经跟着我行旅无数次,他也这么对我说:“阿舅总是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跟你去旅行很有新鲜感!”

只有用心,才能真正谛见人事物的美。它们其实就在我们身边周遭,不是我们没看见,而是我们没用心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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