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传奇大状沙菲依（上篇）

独家报道：官泰发

在大马法律界，丹斯里沙菲依阿都拉这名字可谓无人不晓，掷地有声，叱咤这领域多年的他为身分显赫者、政坛老大等名人打的官司不计其数，多个高关注率的案件，总有其身影。

名人“御用” 叱咤法律界

沙菲依曾打赢多宗知名案件，堪称“战绩”彪炳，他曾负责的案件就包括1987年巫统AB阵营将党争事宜闹上法庭，他代表东姑拉沙里阵营挑战敦马哈迪医生，法官最终宣判巫统为非法组织、在人民公正党主席拿督斯里安华第二次被控鸡奸案中成为总检察署外聘主控官等。

在轰动全国的“蒙古女郎谋杀案”中，沙菲依是前首相拿督斯里纳吉的代表律师，他目前也是一个马来西亚发展有限公司（1MDB）案中，纳吉的首席代表律师。

这名辩才滔滔，思路清晰的著名律师身经百战，甚至曾面对“子弹恐吓”等死亡威胁，但他总能坦然应对化解危机，这次他接受《南洋商报》专访，除了谈论法庭案件，也分享许多不为人知的个人经历，让人可一窥这名大状的传奇故事。

对于纳吉的继子里扎阿兹在洗黑钱官司中获释但不等同于无罪一事，沙菲依劈口就说，这完全不应与“偷10只鸡，然后再还回1只鸡”相提并论，而是里扎认为，“财富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外界质疑里扎只归还一个马来西亚发展有限公司（1MDB）案中部分的资金，沙菲依直言，里扎为了个人自由而付出的代价，事实上比5项控状所提及的2 亿4800万美元更多，多出约4000万至6000万美元。

他指里扎就6000万美元资产已交给美国司法部，至于付给大马的1亿800万美元资产与现金，则会交给大马政府。

“人们以为他‘归还’1亿800万美元，其实这是不对的，因为他已付清本身所借的贷款，进而额外支付4000万至6000万美元款项。这全是为了尽快了结这烦人的官司，找回自己原有的生活及再赚钱。”

沙菲依指根据其理解，这官司已导致里扎不能出国，也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

曾劝告勿接受协议

但是，这获释但不等于无罪的阴影是否会缠着他？

“很多人认为他想要用金钱换回自由。事实上，很多人都会这么想，特别是华人……华人很讨厌上法庭，因为他们认为上法庭是‘带衰’的晦气事。我想里扎也是这样，他是一名性情敏感的人。”

由于AMLA下，控方需证明相关4个条件才能将里扎定罪，沙菲依直言律师团有信心里扎可打赢官司，惟预计将耗时2至3年。

“你（外界）或许会问若没有犯罪，为何选择投降？我们（律师团）曾给予里扎劝告，（叫他）不要接受协议，因为我们会赢得官司……里扎也一直自认无罪，惟他不想浪费生命，宁可了结这官司。他在美国面对的控状，也不是刑事或失信控状，对方只是指控他涉及洗黑钱，并发起民事充公诉讼。”

比刘特佐更早闯好莱坞

在沙菲依眼里，里扎拥有拍摄杰出电影的才华。

他说，里扎那么年轻，但他在美国好莱坞的人脉，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他应是比刘特佐（大马在逃富商）还早，就到了好莱坞（发展）。他在刘特佐之前就认识那些大咖明星如里奥纳多等巨星。当他想要大干一番事业时，他决定借钱。刘特佐就介绍他认识两家阿拉伯公司（高层），他因而贷款借钱，做生意拍电影。

沙菲依说，里扎借了钱拍电影，赚到钱后就还清了两家公司，还买了有关资产。

里扎的7部电影，票房数以10亿令吉计，单是《华尔街之狼》，全球票房逾3 亿美元。

指里扎偷钱者是“小丑”

身为里扎的律师，沙菲依直批任何不了解法律，但又指责里扎偷钱者都是“小丑”。

他指里扎是在2001年反洗黑钱、反恐怖主义融资及非法活动收益法令（AMLA）下，被控收取非法活动资金，涉嫌洗黑钱行为。

“在AMLA之下，控方首先需证明你收取金钱，其次需证明有关金钱源自于非法活动，无论是你或第三方作出有关非法活动。第三，你（控方）也需证明非法活动涉及收取佣金，以及第四及最重要一点，就是需证明里扎知道有关资金是源自非法活动。”

他强调，一些“小丑”称里扎确实收了钱，所以一切就足以定案的说法，其实是完全错误的。

“这就好像我犯罪并因此获得了金钱，在开斋节的时候包了青包给拜访我的人，试问那人是不是也犯下了罪行？你不可能犯罪，除非你在我给你钱的时候，知道这钱是来自非法活动，所以在整个（证明）过程中，必须满足上述数个条件。

“根据里扎一直以来的声明，他是通过借贷取得用来拍摄电影的资金，以及具有文件佐证。”

里扎于2019年7月5日被控挪用1MDB 共2 亿4800万美元资金，惟自其代表律师与检控方达成协议后，他于今年5月14日在地庭获判“释放不等于无罪”（DNAA）。

根据协议，政府预计可收回涉及该案的1亿800万美元。

“托马斯有意接受DNAA”

针对汤米托马斯否认任内曾同意该DNAA协议的谈话，沙菲依称，里扎代表律师与总检察署针对DNAA的磋商，从2019年11月就已开始进行。

“汤米当时还寻求（高级副检察司）丹斯里哥巴斯里南的意见……当新任总检察长针对DNAA协议发表声明后，汤米否认，媒体就去询问斯里南的意见，他则说新总检察长已发表声明，无需再多说什么。这意味着什么？除了新任总检察长所言不虚。”

他质疑，若汤米托马斯不是有一丝动摇，为何没有立即拒绝有关献议，甚至还寻求斯里南的意见？

不懂法律  言论错误  
“敦马托马斯应噤声”

赢官司无数的沙菲依，毫不客气地批评前总检察长汤米托马斯及前首相敦马哈迪医生近来的言论“错得离谱”，更认为他们应该噤声，停止对本身专业以外的事项发言，以免闹出笑话。

他针对汤米托马斯称里扎获得“好协议”的谈话指出，汤米托马斯从未负责过任何刑事诉讼案件，但在希盟执政期间忽然受委担任总检察长。

“（在里扎官司中）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有时他的谈话完全错误，你可以看到他从未亲自负责任何（刑事）案件。他身为1MDB官司控方律师团一员，出现（法庭）的时候在按手机，有时甚至没有在法庭呆上一天。”

沙菲依称，换作其他前总检察长，像这样的大案，若在法庭负责提控某一方，他们将是负责主控的灵魂人物。

火力全开轰托马斯

“（时任总检察长）丹斯里阿布达立经常这么做，丹斯里阿都干尼有时也这么做，丹斯里阿班迪也是，他们都负责主控，因为你是第一号主控官。但汤米托马斯没有，这是因为他不精通（刑事法律）。”

他也质疑汤米托马斯受委担任第一号主控官的任命，否则从未处理过任何刑事案件的人，怎么可能受委总检察长？

沙菲依话锋一转说，“反观哥巴斯里南，他是熟悉刑事案件的检控官，因此控方才决定暂不收取里扎的罚款（compound)，并达致DNAA协议。

“为什么他们当天不（向里扎）收取罚款，这是因为一旦他们收了，就等于这官司已了结。他（里扎）就可以说再见，不用再付出什么……所以DNAA是惠及双方的做法，检控官也非常聪明，只有汤米托马斯不明白而已。”

为什么说是聪明呢？根据沙菲依的解释，这么一来，里扎必须交付所有在美国与大马的资产，并将在美国的资金带回大马后，回到同一个法庭交付罚款，整个协议才可被视为完成。

换句话说，控方要确定收到所有里扎该付的资产和钱，协议才算完成。

“整个过程完全没有任何仓促之处，唯一的仓促之处，就是汤米托马斯急于要提控里扎。”

控辩交易天天发生

谁说国内从没有控辩交易？

较早前，马哈迪对于里扎获释一事指大马不曾接受或实行控辩交易，让嫌犯以提供对政府有利的协助作为交换条件，好让控方给予嫌犯一些“特权”。

沙菲依对此揶揄，马哈迪是一名医生，可能不熟悉法律，再者马哈迪讨厌律师，不喜欢法官，在未获得足够讯息下，才认为国内没有控辩交易。

“事实上，这类交易天天在法庭发生。

“在不懂法律及概念混淆的情况下，认为这官司存在控辩交易，这是错误的。里扎的官司只涉及书面陈述。事实上，控辩交易是另一条法令条文。”

沙菲依语毕即出示随身携带的刑事程序法典，亲自指出提及控辩交易的条文，其中包括第172（c）条文。

“在（英美）普通法系，之前的控辩交易属于共识，没有具体条文，但在2012年（刑事程序法典）修订后就有了具体条文，这并不是每一个律师都知道。”

与敦马以礼相待

沙菲依被外界视为国阵“御用律师”，当年曾跟马哈迪关系良好，如今可谓渐行渐远。他坦言自己与马哈迪没有任何龃龉，保持礼待的关系，两人也很久没有碰面，他指以前（马哈迪任巫统主席和首次任相时期）为马哈迪提供法律意见时，向来实话实话，即使对方听不进去。

“试想，若你是我的首相，首相什么都知道，我怎么可能或可以唬弄你？若我对某些法律事项不清楚或没十足把握，我就会要求他给我24小时去厘清。当晚我会夜读法律书籍，第二天就给他答案。”

沙菲依笑言，他不会责怪马哈迪犯了法律方面的错误，只能说汤米托马斯没有提供马哈迪这方面的意见。

“这也不能怪汤米托马斯，怪谁？怪任命他为总检察长的人吧！”

下期预告：大胆预测纳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