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猫事

之一

终于抵受不住女儿的苦苦哀求,答应她养一只猫,是心软于她的爱猫如命;每见有猫影一闪,也不管是在沟渠旁、汽车的底下,甚至是在垃圾堆里,都不顾一切追随而去。有幸能将猫儿寻着,又倘若是温顺的,便立即抱在怀里,对它一往情深深到底。每见此情此景,都不由一阵心软,心想,也罢,不就是一只猫吗,那就养吧!



答应女儿让她养一只猫,也不全无条件的。首先,她必须承担猫儿的起居饮食,更重要的是清理沙盘里的大小便,确保家里没有异味。女儿都是一一允诺。于是,一只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猫便从防止虐畜协会那里给领回来。

床上晒太阳

那是一只褐黄色的猫,两耳和背部有着一圈圈大小不一的螺旋纹,谈不上出众,却也是漂亮的,而且非常活泼、可爱。小猫一进门,立即赢得全家人的欢心。

我喜欢它的清贵,有那么一点点的傲气与矜持。而女儿更是洋洋得意,她是看准我不会反悔,猫则意识到它地位之稳当,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在家里为所欲为。一会跳上沙发睡觉,一会在地毯上嬉戏。我的睡房朝东,太阳一出,它即老不客气地跃上我的床上晒太阳。除此,只要它高兴,随时跃上柜台上,在那些脆弱无比的瓷器之间钻来钻去表演杂技。更让我心跳一百的是跳上阳台铁栏杆上的一瞬,那高瞻远瞩状有如走钢索;它当然是无限风光在险峰,可怜我为它捏了一把冷汗!

在我心灵饱受折磨的同时,也观察了猫咪与主人之间的感情交流,发现在它碧绿的眼眸里,常泛一种比青花瓷器更柔和的光,像一潭静美的湖水。在如此辰光之中,我渐有所悟:猫比人忠诚专一,是因为人生的拥有是多方多面的,猫则不然,主人是它的所有。



一个爱猫的女孩与一只用情极专的猫,看她俩相依相伴,款款情深,其实也装点了我几许的辰光,在漫漫的长日里……

之二

日子飞逝,现在它已是一只老猫,终日无精打采的,老蜷缩着身子在睡觉。光是白天,睡着的时间总比醒着长。睡醒了,换个姿势,再睡。老,并不仅仅是年龄,而是它那慢得无精打采的举止使我心酸——才多少时日啊,我几乎看尽了它的一生。每当有人走近,甚至跨过它的身体,它也没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又是一阵悲凉。走近时便不由地把脚步放轻,是不忍惊动。

不知不觉老去

我从小看着它长大,然后就老了。而这个过程是如何过去了的呢?是在不知不觉中吗?回想来起来,一切仿佛有如昨天。我记得它小时候的活泼与可爱,年轻时的风光与风骚;雄猫为它争风吃醋,然后厮打、相互抓咬、皮绽肉开,一地毛血!而它,以个观望的姿势回头看一下便回到屋里去,让群雄们隔着铁栅守候,谁也没敢越雷池一步。也许,是深恐招其白眼吧。

而今它老了,青春不再,铁栅外面已经没有了倾慕的守候。偶见它静静地蹲在楼梯间往外看,那种形单只影的落寞,是那么地让我愀心——雄猫们已不是当年的那批了,即使其中有一只是当年的猫,亦没有了当年的心境,这都是不必奇怪的。忽然想到一个词;青春小鸟,有点莫名其妙。

反应

 

商余

梭磨河畔的散步/李忆莙

马尔康位于青藏高原,是中国最后一个土司衰亡的地方。但那里的人却让外来者感到最容易亲近。不论在哪,不论场合,也不需怎么搭讪,你随便跟个旁人说话,都会得到热情的回应。

马尔康人就是这样。他们的亲和在于愿意接触,喜欢与人交往。换句话说,马尔康人的心襟是敞开的,虽然在环境上,地处雪域高原,离内地也很远,但并没养成闭关自守的性格。

在这雪域高原上,我的视野、心思,经常停驻在文化与历史两个层面上,并尝试思索嘉绒藏族在面对巨大的历史变化而最终顺应潮流,在这过程中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一种心理状态?

在梭磨河畔,不论是散步的老人,卖核桃的大妈,都是最佳的聊天对象。聊起马尔康,他们可来劲了;这这那那,为人所知的,或不为人所知的,你有问没问的,他们都愿意告诉你。尤其是老人,经历过岁月苍桑,见多识广。你问他马尔康的历史,他立即为你细说从头,说以前的马尔康只是一个宽平的河谷,除了一座庙和一个土司官司寨,只有少数的十来二十间房子,稀稀落落地散落在河谷和山边的草坪上,那时马尔康的人大多数是商贩和马帮,除了贩卖茶叶,药材,油盐和日常用品以外,还有贩卖枪支、子弹、和鸦片烟的。

剥削年代土匪横行

 

察觉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老人却笑了:“那年代土匪猖獗,械斗是很平常的事,没有枪杆和子弹,怎么保障生命和财产?至于鸦片,那就更平常了,贩卖鸦片从中可牟取暴利;高居不下的烟价,为土司的“国库”带来丰厚的钱财。百姓种植鸦片,得给土司缴税纳款。曾经发生过百姓揭竿而起反暴政,烟税过重等同于暴政。”

我说,那时大清王朝风雨飘摇,远在西南大峡谷中的藏地,世道不太平,也是大势所趋无可奈何吧。

老人听了大笑,说那时候已经是民国了,那是一个土匪横行,土司掌握所有资源,百姓耕种得交粮的剥削年代。

“那时的马尔康荒凉而封闭,住房屈指可数,就别说有可供住宿的客栈了,商贩们都在河滩搭建起临时帐篷。其实不单是外来商贩,有许多本地人也是长年以帐篷为家的。总之,那时的马尔康,不但贫穷,还封建得很。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耕地的农奴。他们向土司借一小块耕地,就得给土司当差服劳役。这样的制度已经沿袭了好几百年。”

脸带笑容眼含忧郁

老人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一层薄薄的忧郁。“为人一世,所为何事?难道就仅仅是图一口粮,赖以活命?不是的,再歹活,也得要一点点的自由,这是做人最起码的。”

老人的叙述,不仅有对时间深度的感叹,更渗透了几分人生的无奈与苦涩。而历史,没人可以对它一言道尽;它可以是整合的,也可以是顺应的,甚至是传承的。

而大妈所说的则是民生问题,是现实中的真实生活,同时也是一种境界,是支撑平凡小民生活的不平凡积淀。

这就是我在梭磨河畔的散步所得—— 在马尔康,你总会遇到爱聊天的人。

反应
 
 

相关新闻

南洋地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