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最好的日子

人生之所以艰深、生命之所以充满苦痛,是人自己将黄莲种植在心田里。始终认为,要怎么生活是可以选择的。

我有时会想,比较起以往,最好的日子应该是现在吧。现在的我平静而安分,最堪欣悦的还是,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我“怦然心动”的了。这其实是一种心境,是时间养出来的,并非什么高远的学问。



当一个人能从浮燥中平静下来,就是明白了瞬息悲欢,倏忽成败的道理。

在家里坐着,喝一杯茶,读一本书,我总是觉得开心,觉得怀抱的是安然,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过这样的日子。抬眼窗外,树木摇影,天空明净,隔着玻璃看,阳光特别亮丽。有时我觉得太阳的亮丽是一种装点,有时又觉得是分担,仿佛是轮流着照应人间的万事万象。就像那夜里的风声雨声,又熟悉又亲切,使我感到宁静。

最近的天气,午后大多数是晴朗无雨的。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窗外的那几棵树枝叶纠结,哗哗地地响。这种忽然刮起的风通常很快就掠过去了。风过后树叶仍在摇,我静静地看,看着叶子一片片很柔很软地翻过来又翻过去,像翻唱着一首快到尾声的歌……

人生三重境

通常如此的时刻,我的心都是静的,且没戒忌,眼睛所见是什么便是什么。这样的情景会使我想起禅宗提出的人生三重境:当你能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便是人生反璞归真之时。我不认为自己已达到这种人生境界,我只是认为人的直觉感觉,并非真的有那么难。



人生之所以艰深、生命之所以充满苦痛,是人自己将黄莲种植在心田里。始终认为,要怎么生活是可以选择的。

所幸我悟得不算太迟。所以我觉得我是幸运的。

于是有人问我:那以前的你是怎样的?

以前,那是多久的以前呢?就说24岁之前罢。

风景只是卞之琳的诗

我24岁的时候,是那个年轻人不分男女都想去流浪的年代。出远门,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或国度去,那是多么让人向往的远景啊。我记得的一个情景是:火车晃动着,远处有灯火,车窗外星星布满天。

在异国他乡,风景跟本谈不不上,我最确切的感受是卞之琳的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是的,异乡的风景于我只是一首卞之琳的诗。异乡的生活是怎样的?是下班后看电视;胡乱按,胡乱看,看到实在找不到可看的就看小说,日子过得无所谓寂不寂寞。人际关系总是淡淡的,交朋结友,不论男女老少,所付出去的情谊都是一样的。后来以写连载小说打发无聊的时光。报馆当年付千字10元稿费,我坚持要15元,然后又要18元。编辑说拜托,你别贪得无厌。我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也幸亏如此,才写到今天。

确实,像我这样的一个女人,理想是让生命如植物般自然,那也就是说,在阳光中自然生长。我不会说“上帝与我同在”这种的话。因为我的生命不是这样的。我只但愿人人都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一些道义上的坚持。当然,我也衷心希望每一个生命都像植物一样,在阳光水分空气和雨露中好好地活着,自自然然地生长。人生有涯,万物岂能漫无法则?

对,就是这个意思,人生合该静美,禅机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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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梭磨河畔的散步/李忆莙

马尔康位于青藏高原,是中国最后一个土司衰亡的地方。但那里的人却让外来者感到最容易亲近。不论在哪,不论场合,也不需怎么搭讪,你随便跟个旁人说话,都会得到热情的回应。

马尔康人就是这样。他们的亲和在于愿意接触,喜欢与人交往。换句话说,马尔康人的心襟是敞开的,虽然在环境上,地处雪域高原,离内地也很远,但并没养成闭关自守的性格。

在这雪域高原上,我的视野、心思,经常停驻在文化与历史两个层面上,并尝试思索嘉绒藏族在面对巨大的历史变化而最终顺应潮流,在这过程中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一种心理状态?

在梭磨河畔,不论是散步的老人,卖核桃的大妈,都是最佳的聊天对象。聊起马尔康,他们可来劲了;这这那那,为人所知的,或不为人所知的,你有问没问的,他们都愿意告诉你。尤其是老人,经历过岁月苍桑,见多识广。你问他马尔康的历史,他立即为你细说从头,说以前的马尔康只是一个宽平的河谷,除了一座庙和一个土司官司寨,只有少数的十来二十间房子,稀稀落落地散落在河谷和山边的草坪上,那时马尔康的人大多数是商贩和马帮,除了贩卖茶叶,药材,油盐和日常用品以外,还有贩卖枪支、子弹、和鸦片烟的。

剥削年代土匪横行

 

察觉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老人却笑了:“那年代土匪猖獗,械斗是很平常的事,没有枪杆和子弹,怎么保障生命和财产?至于鸦片,那就更平常了,贩卖鸦片从中可牟取暴利;高居不下的烟价,为土司的“国库”带来丰厚的钱财。百姓种植鸦片,得给土司缴税纳款。曾经发生过百姓揭竿而起反暴政,烟税过重等同于暴政。”

我说,那时大清王朝风雨飘摇,远在西南大峡谷中的藏地,世道不太平,也是大势所趋无可奈何吧。

老人听了大笑,说那时候已经是民国了,那是一个土匪横行,土司掌握所有资源,百姓耕种得交粮的剥削年代。

“那时的马尔康荒凉而封闭,住房屈指可数,就别说有可供住宿的客栈了,商贩们都在河滩搭建起临时帐篷。其实不单是外来商贩,有许多本地人也是长年以帐篷为家的。总之,那时的马尔康,不但贫穷,还封建得很。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耕地的农奴。他们向土司借一小块耕地,就得给土司当差服劳役。这样的制度已经沿袭了好几百年。”

脸带笑容眼含忧郁

老人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一层薄薄的忧郁。“为人一世,所为何事?难道就仅仅是图一口粮,赖以活命?不是的,再歹活,也得要一点点的自由,这是做人最起码的。”

老人的叙述,不仅有对时间深度的感叹,更渗透了几分人生的无奈与苦涩。而历史,没人可以对它一言道尽;它可以是整合的,也可以是顺应的,甚至是传承的。

而大妈所说的则是民生问题,是现实中的真实生活,同时也是一种境界,是支撑平凡小民生活的不平凡积淀。

这就是我在梭磨河畔的散步所得—— 在马尔康,你总会遇到爱聊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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