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下雨,读书天

阴天,下雨。下雨,阴天。整个星期都这样——雨点不大却很密,静悄悄的,下足一整天。其实半夜也有雨。

前天洗了床单,在廊下晾到今天,摸上去凉凉的,还没干呢。



这样的雨天,只能待在室内,做什么好?听雨?但这雨下得悄无声息,一点也不诗意,只觉得天冷,该来点热饮暖暖,茶或咖啡。然后读一本书,至于读什么书都无所谓。我一直都觉得人跟书是讲缘分的。所以我总是在看旧书,重看也一样津津有味。这就是所谓的书缘。

是的,下雨天,读书天。我走到书架前,随意抽一本,是张恨水的《啼笑因缘》 。2008年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封面设计有点风雨泪痕的朦胧意会,我是旧派人,看了心里就觉得欢喜。其实这部小说我老早就看过了,书架上也有一本。那年之所以会再买一本同样的书,纯粹是为了那个封面和版本。

《啼笑因缘》自1931年出版至今,至少有二、三十个版本。换言之,有二、三十家出版社出版这部小说,有的还分上中下3册。当然了,书是越出越有格调了。而我手上的这本,只能算是“还可以”。有一年在北京,还看到精装版的呢。没买是考虑到会加重行李——30多万字,再加个硬皮封面,理智战胜情感,真的不能买。

俗到大众化里去

张恨水被誉为“通俗小说大师”,是中国大陆这近二、三十年的称谓。其实早在七、八十年前的30年代,张恨水的知名度并不亚于鲁迅。虽然格局不同,流于言情,可是他那些掺着人情,洋溢着世味的情事,借句中国人的话,即“与人民群众贴得很近”,是鸳鸯蝴蝶得很人间烟火的。他那通透敏锐的笔,写尽世间的悲怆与痴情。通俗小说,能俗得如此云随风雨去,那才叫通俗;是通到家家户户,俗到大众化里去。



下雨读书天,我读的是旧书。情节不是主要的,那读什么呢?还能读出乐来?我是乐在文字中,慨叹那个时代的文人匠心与技艺。留心书中人物的生活,看他们怎样讲话,怎样过日子;吃什么,穿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家居有哪些装潢。这这那那的一大堆观瞻,目不暇给啊,乐在其中。尤其感兴趣张恨水的北方语言,像沈凤喜说“怪贫的”,这个贫字用得多么传神。又如鸡蛋炒饭,北方人叫“木樨饭”,因为用鸡蛋炒饭像一朵朵桂花而得名。在第三回里樊家树吃着“木樨饭”,因心不在焉,一直舀汤往饭里浇,发现时,很担心会被人笑话南方人连木樨饭也不懂得吃。《啼笑因缘》还写到过“来今雨轩”,那是当时著名的茶楼饭馆,出入的除了达官贵人,还有文化名人。轩名由北洋政府总长朱钤所取。今天的“来今雨轩”,已发展为品尝“红楼宴”的著名大观园酒家了。

天光渐暗,抬头一看,窗外有点迷蒙,雨还在下,要不是看到前院的地砖湿漉漉的一片,根本不会察觉外面下雨。

我呷一口茶,冷的。这雨天,会有今雨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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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梭磨河畔的散步/李忆莙

马尔康位于青藏高原,是中国最后一个土司衰亡的地方。但那里的人却让外来者感到最容易亲近。不论在哪,不论场合,也不需怎么搭讪,你随便跟个旁人说话,都会得到热情的回应。

马尔康人就是这样。他们的亲和在于愿意接触,喜欢与人交往。换句话说,马尔康人的心襟是敞开的,虽然在环境上,地处雪域高原,离内地也很远,但并没养成闭关自守的性格。

在这雪域高原上,我的视野、心思,经常停驻在文化与历史两个层面上,并尝试思索嘉绒藏族在面对巨大的历史变化而最终顺应潮流,在这过程中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一种心理状态?

在梭磨河畔,不论是散步的老人,卖核桃的大妈,都是最佳的聊天对象。聊起马尔康,他们可来劲了;这这那那,为人所知的,或不为人所知的,你有问没问的,他们都愿意告诉你。尤其是老人,经历过岁月苍桑,见多识广。你问他马尔康的历史,他立即为你细说从头,说以前的马尔康只是一个宽平的河谷,除了一座庙和一个土司官司寨,只有少数的十来二十间房子,稀稀落落地散落在河谷和山边的草坪上,那时马尔康的人大多数是商贩和马帮,除了贩卖茶叶,药材,油盐和日常用品以外,还有贩卖枪支、子弹、和鸦片烟的。

剥削年代土匪横行

 

察觉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老人却笑了:“那年代土匪猖獗,械斗是很平常的事,没有枪杆和子弹,怎么保障生命和财产?至于鸦片,那就更平常了,贩卖鸦片从中可牟取暴利;高居不下的烟价,为土司的“国库”带来丰厚的钱财。百姓种植鸦片,得给土司缴税纳款。曾经发生过百姓揭竿而起反暴政,烟税过重等同于暴政。”

我说,那时大清王朝风雨飘摇,远在西南大峡谷中的藏地,世道不太平,也是大势所趋无可奈何吧。

老人听了大笑,说那时候已经是民国了,那是一个土匪横行,土司掌握所有资源,百姓耕种得交粮的剥削年代。

“那时的马尔康荒凉而封闭,住房屈指可数,就别说有可供住宿的客栈了,商贩们都在河滩搭建起临时帐篷。其实不单是外来商贩,有许多本地人也是长年以帐篷为家的。总之,那时的马尔康,不但贫穷,还封建得很。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耕地的农奴。他们向土司借一小块耕地,就得给土司当差服劳役。这样的制度已经沿袭了好几百年。”

脸带笑容眼含忧郁

老人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一层薄薄的忧郁。“为人一世,所为何事?难道就仅仅是图一口粮,赖以活命?不是的,再歹活,也得要一点点的自由,这是做人最起码的。”

老人的叙述,不仅有对时间深度的感叹,更渗透了几分人生的无奈与苦涩。而历史,没人可以对它一言道尽;它可以是整合的,也可以是顺应的,甚至是传承的。

而大妈所说的则是民生问题,是现实中的真实生活,同时也是一种境界,是支撑平凡小民生活的不平凡积淀。

这就是我在梭磨河畔的散步所得—— 在马尔康,你总会遇到爱聊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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