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启川

墙上的日历日复一日被房东撕去而变得稀薄，随后换上新日历，象征了岁末的降临及新年的到来。时光飞逝相似荷包内的纸钞了无痕迹，叫人措手不及。

年迈的房东因为重听而说话时声量偏高，由于视力退化，在夜间她总会询问印尼女佣钟表时针摆到几点钟了，有时一刻钟就能问上好几遍，而年少的印尼女佣只得耐着性子答复。她与女佣以马来语交谈，分贝高吭的对答声传入我耳中，“还没到11点的，为何今天时光过得那么缓慢”，那瞬间我才体会岁月催人老；一年太短而一日太长，如今春节来临前都会一惊，一年的光阴已悄悄溜走。

璀璨烟火叫人着迷

童年时总会在新年来临前到居家对面的杂货铺购买鞭炮，响天雷与冲天炮是我与同伴在新年期间必备的炮竹。我们相约在对院空旷的沙地上燃放鞭炮，喜欢点燃鞭炮后发出的“劈里啪啦”声，同伴们沉浸于燃放炮竹的刺激，短暂但璀璨艳丽的烟火叫人着迷。

我与玩伴们追逐嬉戏，并互相丢置火柴炮取乐，在硝烟味弥漫的空地上度过除夕夜。同伴们总有许多古灵精怪的点子，我把两支响天雷的木柄尾对尾用胶纸黏在一起，燃放后抛向空中，响天雷由于各自的冲刺力而一左一右在空中互相拉扯，煞是有趣。

左邻右舍皆会于大年初一祭拜天地祖先，点燃香烛焚烧寿金后，鞭炮声此起彼落，红色纸屑随风飘散铺落满地，家家户户誓要在农历新年的第一天热闹一番，为来临的岁月祈福祝愿；我家信奉基督教而没奉行祭天地的习俗，但从小耳濡目染，对邻里拜祭祖灵的仪式亦相当熟悉。姐姐在打扫时播放卡带，童星在唱完贺岁曲后娓娓道来燃放鞭炮驱赶“年”的典故，但从小就明了这只是一个传说，像神话般虚无缥缈。

初一，母亲清晨就在炉灶熬汤，炉灶位于我卧室旁，锅铲声及木炭爆裂声把我从被窝唤醒，母亲叮嘱我把她事先剁碎的肉团搓成肉丸；在手掌心抹上一层油后，我用拇指及食指把一小撮肉碎反复在手掌心拍打，相似棒球员把棒球丢在手掌心般，这将使得肉丸更具弹性、扎实香脆。

好不容易把肉团都搓成肉丸后，母亲把盘内的肉丸放进热锅内油炸，肉丸一沾上热油，鲜红的颜色瞬间变成深红色。炸肉丸的香气弥漫厨房，让人食指大动。还未端上餐桌，我就迫不及待把热腾腾的肉丸送入口中，大快朵颐。

寄贺年卡逐渐凋零

如今，寄贺年卡已逐渐凋零，取而代之的是手机上互相转发，但内容千篇一律的贺岁词及木讷的卡通表情。有年心血来潮，向挚友寄出了贺卡，收到贺卡后，朋友亦以相同方式向我献上祝福，打开贺卡时，心中窃喜不已，信笺上的邮票及手写字更显温情。

新年前夕母亲在厨房埋首烘焙鸡蛋卷，而我们兄弟姐妹则忙于大扫除，经过日晒雨淋，门外的铁栏及围栏的护漆开始起泡剥落，而油漆则变成新年来临前的一项苦差，我们先用工具铲剔除铁栏起泡的旧漆，随后在用砂纸把凹凸不平的表层磨平，用天那水释稀浓稠的漆后, 漫长的粉刷拉开序幕。天那水及漆的气味刺鼻难闻，但如今每当闻到油漆的气味，以往粉刷屋子的回忆在我脑海回放。

2003年在粉刷卧室时，收音机突然传出了噩耗，午间主播道出了梅艳芳生病的消息，梅艳芳在顽抗子宫颈癌不到一年内就撒手人寰，瞬间感悟人生无常。

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长辈已先离我而去，如今农历新年与亲朋戚友聚会时，愈加体会彼此能再次相聚，乃是难能可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