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无憾人生

说到遗憾,一个人走过半辈子,生命中岂能无有憾事?但若能把遗憾当成人生况味之一,或可学着细细咀嚼其味。

年初老同学YM来访,约了当年一起在峇株念先修班的同学EH小聚。我们在裕廊西小区的传统茶室吃早餐聊天,一谈就谈到退休的事。EH刚从理工学院高层退下来,与太太正处于积极旅行的狂热阶段,谈起旅行神采飞扬。YM很早退出职场,近年来全职照顾患病的母亲,身心俱累。来新溜一溜,见见老同学也权当给自己充充电。她的困境我们帮不上,唯有给她打气力挺。数月后,YM母亲去世,给她发慰籍的短讯,心有戚戚。老同学多年来全天候照顾缠绵病榻的老母,此生应无憾了。



长寿竟成忧患

那日我们相聚的时间极短,但是谈了很多。同学们都逼近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段,都不逾矩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可一些话题不免还是让人心头悾惚。我还在职场磕日子,EH孩子皆已独立,肩上担子轻了就能把自己重重掂起干轻松之事。我们之中有些同学不婚不养,难免也会想到以后的事。就有感叹:万一能活到80多,还有很多年要过呢,咋过呢?长寿竟然成为忧患,真令人遗憾啊!

说到遗憾,一个人走过半辈子,生命中岂能无有憾事?但若能把遗憾当成人生况味之一,或可学着细细咀嚼其味。人们一生中,总会有些很想做可是最终都没做成的事。年轻力壮的时候,谁没有一串长长的此生必须完成的事?中年人焦虑感日益沉重,总是害怕来不及。社交媒体也时时在提醒人们抓紧时间把想做的事做完,不要等!人生不要有遗憾!说得好,但是人生哪能没有遗憾呢?人生的诨名有时就叫遗憾,它变成遗憾的时候你才知道。客观因素使很多想做之事搁浅,或因时间、时机或经济原因,最后可能纯粹只是体力或心情的问题了。

自己常常在最忙碌的时刻心思最野,好像不务正业更为紧要,正事最误事。越无法做的事越上心,如此与正事和非正事缠结多年,遗憾之感时有来侵。总在想,等空闲了就要偏离大道往那羊肠小径缓步而走,明月清风无所事事。无事成正事。其实这几年来已经慢慢把一些知道自己无法完成的大小事放弃了,竟然如释重负。比如说一直想学钢琴。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差付不起学费,此事搁心尖儿上一晃数十年。当年送小妹去学琴,也有点补偿自己没得学的缺憾。小妹后劲不足也没能修成正果。后来我们都跑野马改学古筝,好像也是某种缺憾的填补。现在,无所谓了。

删减法改变人生格局



突然想,与其往遗憾清单上加项,不如用删减的方式改变人生格局。好不容易走在了从心所欲的路途上,许多不想做的事情突然可以不做了。以前不能不做的事,现在大笔一挥刷刷刷统统划掉。就好像有些人大难不死之后以加法过日子,过一年加一年;我们也可用加的方法把不必做的事件如数递增,加等于减,减就是加。如此双赢局面,人生何遗憾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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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折衣服/文戈

【日子河流】文|文戈

 我喜欢折衣服。或者应该说,所有家务中我最喜欢折衣服。也许有人会说,折衣服有何难?人们不是每天都得折衣服吗?只要你还必须洗衣就得折衣服,不是吗?

我是长姐,从小就得操家务和照顾弟妹。折衣服这件事是从小训练出来的。

先说洗衣吧,家里孩子多,每天妈妈都得洗一大桶衣服。当时没洗衣机,洗衣是体力活,过程有如洗衣作坊流水线的方式。脏衣服浸泡在一个巨型椭圆形铁皮桶肥皂水里,通常是我或妈妈,坐在小矮凳上把衣服一件件从桶里捞起来摊在洗衣板上使劲搓。

几个水桶依序排列,负责冲洗衣服的弟妹半蹲在桶前伺候,衣服彻底淘洗干净从最后一个水桶捞出后拧干,就可以晾上了。人手不够的时候独自负责全套程序,一大桶衣服洗完差不多也脱力了。

妈妈是否常闹腰痛,我们也不知道,她没说。孩子都上学后家务繁重,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家里才请友族洗衣妇每日来家洗衣。那也是比较后面的事了。

漾出流动风景线

衣服晾在老家天井横置的竹竿上,后来天井封起盖上屋瓦铺了天花板,改成睡房以便容纳更多成长的躯体。

老爸就在屋后的混凝土上钉了两个Y型木架子,拉几条铁线晾衣。屋后的阳光比天井好,五颜六色的衣服日日在朝阳下漾出流动的风景线。

晾衣跟洗衣一样也是体力活,我不喜欢洗衣但很喜欢晾衣。把衣服一件件晾在铁线上,长短间隔轻重有序,细心拿衣夹子夹紧,一日中的大事就算完成了。小小的满足感在心里开花。

晾好衣服我还喜欢久久在屋外呆着,去看看母鸡下了蛋没有、看看番石榴树上有无成熟的果子。那些成长的岁月过得懵懵懂懂,却记得洗衣晾衣这等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忙碌生活的隙缝中藏着细微的快乐,要自己去寻找。

傍晚衣服晒干了收进屋里,散放在中厅的大木床上凉快,砌出一座小山。家里人多衣服也多,折衣的时间很长。妹妹们都很能折衣服,折得整齐顺贴简直如烫斗熨过那样。

折衣服的时候有种放空的感觉,可以整顿心情或胡思乱想。中学开始投稿,一边折衣服一边想句子。

傍晚时分折衣,也有一日将尽的完结感。暮色渐渐淹上来了,衣服的色泽越来越模糊,借着暮霭把光阴缓缓折进日子里。日日如此,渐渐喜欢折衣。

当然家务繁多的时候也会觉得烦躁,希望有更多的时间看书或作其他休闲的事。现在知道,所有家务事不管大小,洗衣生火煮饭炒菜洗碗,都是未来生活的训练,是漫漫人生道路上的幼儿园。家里几个常常帮妈妈煮饭的弟妹,多年后随时都能弄出一桌饭菜。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全拜操持家务所赐。

寒暑假洗衣坊打工

在美国念书那些年,洗衣都到商业洗衣坊喂吃角子洗衣机。每周洗两次,为了省钱把洗衣机塞得满满。洗衣间里有一张长台供人折衣服,总有人留下一只找不到配对的袜子或烘坏走形的毛衣。

洗衣坊角落里立一个书报架子,人们常把看过的报纸或杂志留下来。洗衣间永远氤氲着洗衣剂和柔软剂的清香味,不知多少人的衣服曾经在平滑如镜的长台上匍匐而过。我们在洗衣坊里用掉了不少铜板,也消耗了不少时间。大学生活忙碌,洗衣等同休息。

寒暑假我在校园的洗衣坊打工,专门折衣服。洗衣坊附属爱城医院,很大的工业场地,满坑满谷都是医院里用过的衣物、毛巾和棉被。

最多白色的医生袍子和绿色手术外套,手术袍口袋里常会掉出手术刀和小剪刀。当时还没即用即丢的手术袍,那还是一个重复穿用重复洗涤的时代。那段打工的生活非常怪异,记得很清楚。也算是小时候折衣服的延伸了。

我现在不负责洗衣了,洗衣是洗衣机和老伴的事。偶尔我会抢着折衣服。以前不得不做的家务,现在偶尔为之,竟成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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