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把我从睡梦中吵醒。

“ICU 2号老病患于5分钟前休克，现在正在抢救中，病况危殆。”

“请立马知会家属，我正赶返医院。”

心理清楚知道，就算“华陀在世”也无法起死回生，那为什么还如此急促的赶返医院？难不成我医术高明。

非也!

只因老翁的儿子是我大学学长、儿媳妇是我学妹，棘手的是他俩都因冠病疫情被困澳洲无法回国探望老翁。

电话汇报病况

入院这些日子都通过电话向他俩汇报老翁病况，清楚知道老翁时日无多，交托我照料。所以这临终关怀是必要的，旨在安抚病患家属的心灵，堪称“善别”。诚如现代医学之父Hippocrates遗训：医病也医心。

犹记得一年前老翁因心脏衰竭来看诊，当时他瘦骨嶙峋、气喘吁吁、腿肿、腹胀、没胃口、肺积水无法卧睡3天3夜才勉强被女儿半哄半骗用轮椅推来求医。

92岁高龄的他谈吐温文儒雅、口操流利英语、发病前能自行打理起居饮食及膜拜，典型的锡克族知识分子。育有多名子女的他，旅居美國与澳洲。每每陪伴他来复诊的都是那“无才便是德”的3个孝顺女儿。看诊后如有需要做医疗决策时都需我通过视频与他旅居澳洲的医生儿子商讨。

存活率低于5成

老翁患有多重共病: 心脏病(于20年前搭桥绕道手术)、三高与慢性肾衰竭。心脏衰竭多数是因动静脉移植血管老化病变梗塞所致。有效治疗如“通波仔”、排水剂、强心剂等来优化心脏泵功能，从而提升生活质量及降低心衰竭入院与死亡率。

碍于高龄、肾衰竭、“通波仔”术中高风险、 2年存活率低于5成，病患与家属选择了：安宁缓和医疗(Palliative Care)。

病情恶化遭质疑

医心比医病难。当人们失去健康或挚爱时，他们内心会不自觉的争扎，从否定、愤怒、商淡、抑郁到逐渐学会接纳事实。

情商管理能让病患积极配合治疗与安然面对死亡，反之亦然。由于病患与家属无法理解心脏受损是无法逆转，当病情恶化时，他们又陷入愤怒，否定(质疑药效、医术等)。所幸一次又一次的把他从死亡濒临拉回才赢得交托。

老、病、死並没因病患配合治疗而罢休。再一次的心脏病爆发、心衰竭、肺积水、肾衰竭最终还是要了他的命。子女意见分岐，由临终关怀演变为不顾一切抢救生命(包括无意义的医疗介入，如系上维生器等)，或许为了弥補无法伴侧照顾病患的愧疚感。

最终，滞留国外的孝子只能通过视频通话与身上揷滿管子的老翁“另类告别”。

注: 录影、拍照、视频通话在医院是不允许的。疫情当下，我们又何忍阻止此般另类临终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