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曼

我在50年代开始执教，担任教师及校长职三十多年。在那年代，教书被视为一项崇高的职业，家长们一般都非常尊敬老师，学生们也比较乖巧听教，老师讲的话都能言听句从。一般上学生都是超龄的，六年级的学生大多数是十五、六岁，我也曾教过18岁的学生。

我从事教学中有些感人难忘的事，让我娓娓道来。

第一次执教是在柔佛州文律县，这里的民风淳朴，思想比较保守。晚饭后，我与一些男女老师去街上散步，顺便观察学生有没有在家温习功课，因学校规定学生晚上要在家温习功课，不可在街上闲逛。我们在街上没看过男女一同在街上行走的，所以村民看见男女老师在一起逛街，好像发现新大陆，大家纷纷站在门口张望。有一晚，听说政府新闻部在街上放映电影，我与一位男同事去观看，我们看见有一边有很多空椅子，就走前去坐，好心人告诉我们那边是妇女坐的，原来看街戏也是男女分开坐的。

班上有一位姓郑的男同学，长得矮矮胖胖，成绩中等。他有一个坏习惯。喜欢作弄女同学，每当上午下课休息后，女同学回到教室总觉书包被掉换，害到每个人都要去找书包。女同学认定是郑同学的恶作剧，郑同学也坦诚是他做的。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回答为了好玩。我反映给校长和教务主任知道，他们告诉我这同学早有前科，只是调皮好玩，并无恶意。

姓郑男同学的父亲是学校董事之一，是位商人，管教孩子非常严格，动辄便鞭打孩子，甚至用狗链绑起来。因此男同学只好在学校捣蛋和作弄女同学，以发泄剩的精力。知道原因后，我决定多接近与设法开导他。我叫他找多几位同学，去附近同学的家玩。学校大扫除，郑同学很卖力的打扫，用水冲洗地面又帮忙抹桌椅。当他同学离开后，只有他留下来收拾抹布及水桶等，可见他是有责任心的人。

每星期写一篇稿

这小市镇没有机会找一些兼职增加收入。因此我只好写稿赚些稿费。我每星期写一篇文稿，寄去《南洋商报》商余版，每月约有三、四十令吉稿费，正可帮补伙食费。年底我向董事部呈辞想去别州执教，督学来学校找我，把辞职信交回给我，说要教多一年才可以离职。

第二年我没有再写稿，因1957年是国家独立，独立后，所有官方文件全部要用马来文。所以我开始自修马来文，可缺少字典及参考书，只好与友人去新加坡的MPH书局购买。我每天自修马来文，不懂就请教巫文老师，也买《Berita Harian》阅读，生字抄下来查字典。

两年后我辞职申请到吉隆坡执教。数年后，我在学校协助新生入学登记。有一天一位女学生带着一小孩来报名，我问她是不是带弟弟来报名，她说是她的儿子。我脱下眼镜仔细问她几岁结婚，她说她16岁结婚。我想这些年轻人可能情到浓时会情不自禁“搞出人命”，真是后生可畏！

有一年我带小六毕业班旅行团到新加坡珍珠坊，晚餐后出去散步走走。有位年轻人前来跟我打招呼，原来是郑同学。他已长得高大，讲话彬彬有礼，他说参加“青年领袖训练营”，现吃晚餐休息。他已长大，是位有为的青年，我祝福他。

我记述一些有趣的事来结束此文。有个星期天与内人在吉隆坡半山芭巴刹买菜。我选了一些鸡脚，秤了后要付账，但那位年轻的小贩告诉我不必付钱。我当场愣了，问为什么不必付钱？他告诉我是我的学生。

有一次我与内人在半山芭巴刹附近吃早点，有位大叔走过来我表示替我代付早餐。我说谢谢，他说是学生的家长。我也曾吃完早点要付钱时，老板说刚才有人代付了，我连付钱的人得背影也没有看到，虽然钱不多，可是人情味十足。当老师的付出有以上的回馈，心里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