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文|心然

2024年到来不久，我在侄女的脸书看到有关表姑姐生病的消息，已处于在家接受安宁治疗的阶段。于是我联系了侄女询问是否适合上门探访，答案是不便。由于小时家贫，单身的表姑姐很早就辍学，为照顾弟妹付出一生的青春，弟妹们都拥有高学历，这让我想起身边类似命运的女性……

不久前在家里观看了一部韩国导演洪尚秀的电影《逃亡的女人》，该片获第70届柏林影展最佳导演奖。洪尚秀属于“作者论导演”，其电影风格宛如蔡明亮极具个人独特风格。喜欢洪尚秀电影的人会趋之若鹜，而不喜欢的人则避之则吉。他的创作速度惊人，一年可交出好几部作品，也深受世界3大影展所青睐。

洪尚秀的电影都以女性为主题。《逃亡的女人》描绘一位因丈夫出差去找当年闺蜜的女人，她先后找了两位朋友。她一直向她们讲述自己与丈夫的关系非常恩爱，从没分开过，这是第一次与丈夫短暂分开。

深刻探讨女性问题

电影的第3部分是女主角遇见旧情敌，也遇见以前的旧情人……在影片里，我们看到这几位女性（无论单身或有伴侣）都各自面对自身的问题。观众从简单的对话中，看出韩国女性在大男人主义的社会里被边缘的氛围。原来无论在任何国度，女性都面对来自社会或男性的压力与要求。整部电影拍得很出色，从简单琐碎的对话中却深刻探讨了女性的问题。

我想起前阵子出席导演张吉安在新纪元的分享会。讲座完毕后，有观众提问：为什么你的两部电影都是以女性为主题？吉安回答从他生活的成长经验里，女性是伟大与勇敢的，而他接下来的电影都会以女性为主题。

电影《南巫》讲述一个女人因丈夫被下降头患病，她独自挑起生活重担与努力寻求解降的方法……而《五月雪》则以一位戏班女班主与一位娘惹女性，如何在“五一三”失去亲人的苦痛中，锲而不舍寻找亲人的 “踪影”……

以妈姐为故事背景

而吉安的第3部作品《摇篮凡世》讲述弃婴舱工作人员以及单亲妈妈的故事，也是以女性困境为主题，影片突显了在冠病封城期间，弃婴舱的弃婴数目飙高了好几倍。

他的第4部作品《金兰荖叶》以妈姐为故事背景，同样也是“女性议题”。我记起好多年前无意路过吉隆坡燕美律的飞霞精舍，才知道这间古旧的庵堂曾是许多妈姐的栖身之处，而这批从中国南来的女性拥有许多未被告知的故事……

吉安表示还有一个属于缠脚女性的题材很想拍成电影，他分享当年在电台工作，有位妇女摇电话予他，表示其母亲是位缠脚女性，离逝后留下很多有关缠脚的遗物。吉安后来上门拜访，对方分享了母亲的故事：原来其母亲是位千金小姐，当年战乱随家人南来却与家人失联，结果被在树胶园工作的男人所收留，后来结为夫妇。母亲每天都去胶园帮忙，回来时整个小脚都是血，在清洗伤口很痛楚的时候，就会以闽南语哼唱“缠脚歌”来纾解苦痛。其女儿将整首歌完整的哼唱，吉安将之收集起来……

向平凡的女性致敬

我忆起小时候住在半山芭木屋区，有位独居的邻居走路非常的慢，母亲与她的关系非常好，告诉我其身世很可怜，是“扎脚的女人”，没什么亲人，只有一位侄子。母亲不时叫我过去陪她，我常看到她独自坐在木凳上，有时会解开她的小脚清理，脚趾与脚掌不分，全连结在一块，整个小脚板很畸形。平时鲜少人来探望她，只有邻近教堂的李姑娘不时来向她传福音。她常常望着天空发呆，不晓得在想什么，我也不太敢打扰她，只懂得帮她跑跑腿买些日常用品。后来她病逝，病逝前洗礼成基督徒，余下的资产全留给她的侄子……

3月属于女性的季节， “三八妇女节”就落在3月。而这些平凡的女性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走出历史与走出大众的记忆，被遗忘与淡忘，而有关她们的故事与名字不会被历史记载……

3月，让我们向这些身影已模糊，并渐行渐远的女性致敬。她们无名，她们平凡，但她们的故事应该被看到与被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