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文灵

外婆有自己特别温馨的习俗，那就是为每一位孙子亲手缝制一块百家被。外婆说家里做的百家被能替小孩赶走恶梦，让他们可以甜甜地入睡，一觉到天亮。我记得小时候问过外婆自己的百家被在哪里，外婆回答说：“大人们都不怕恶梦，不需要百家被。” 所以外婆自小在我心中便是一位十分坚强的人物。

我很喜欢去外婆家，外婆能炒一手好菜。不仅可以尝上外婆的手艺，偶尔还能偷师。外婆大约在中年时期和外公离了婚，之后便一手扛起家里的大梁，安顿大大小小的事。有一段时期，外婆在一户经营相当驰名的餐馆的人家中照顾坐月子的媳妇。想当然，他们的日常伙食也都是餐馆等级的。那位媳妇的婆婆，也就把厨艺的秘诀教会了外婆。外婆也因此能在家里简陋的厨房里，把美味端上饭桌。

可能是外婆需要具备保护家人的能力，以致于他疑心很重，只要有人稍微对她表示好意，她便会认为那个人图谋不轨。所以外婆过着没有朋友的一生，一心专注于赚钱好让子女过上好的生活。

我想，无敌都是寂寞的吧。

有时候我会埋怨上帝对外婆的绝情。正当她以为熬过人生中最苦的时期，子女的婚姻和事业都稳定下来之后，外婆被医生诊断出眼癌第3期。我们每个人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无比沮丧，只有外婆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没啥大不了的，该吃药就吃药，该化疗就化疗，该动手术就动手术。”

再坚强也会落泪

看似坚强的外婆也会落泪。那天把外婆送回家后临走前我便看了她一眼，两行泪划过脸颊。我看着外婆，她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外婆后来凭着坚强的意志接受治疗，把一颗眼睛去除，病情也稳定了下来。

直到今年的除夕夜，外婆突然猛咳嗽，一看都是血。我们赶紧把外婆送进医院，除夕夜便是在医院过完的。隔天，外婆就开始长时间地睡觉。醒着的时间很短。我们大概心里有数外婆时日不多。可惜我当时候在备考阶段不能去常常去看她。就在我考试的前一晚，外婆安详地走了。

隔天的我凌晨5点醒来，却一点情绪也没有。我照常打开电脑，为考试做最后的冲刺。突然有只金色的蛾停在了我的书桌上，老人家都说这是往生者回来看看家人的征兆。那一刻我哭得很惨，思念像滂沱大雨一般。我带着外婆的陪伴和对她的思念上考场，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毫无紧张感地回答试卷。

外婆的人生就像百家被，有着林林总总的图案。有的光鲜亮丽，有的黯淡无光。也因为这样，外婆有着自己为自己亲手缝制的专属百家被，独一无二的人生。

外婆，您现在可以长眠了，因为您的百家被也会为您赶走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