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百岁之必要/林韦地

马来西亚近日的全国大选结果,高龄93岁的马哈迪医生重新回锅出任首相。

在这里无意涉及政治的争辩,倒是想好好重新思考“年纪”这一回事。



有在关心政治新闻的读者朋友,一定记得在大选之前,曾有人办了一场名为“马哈迪出任首相是否太老”的讲话,马哈迪医生还颇幽默地到现场踩场,还贴上社群媒体(以今日之眼观之,明显马哈迪的年纪完全没有影响他打赢选战、完全政权转移、出任首相,和处理政治事务的能力)。

站在群体或社会的角度,当然会觉得,无论是政治还是其他专业,人才的新陈代谢和世代交替都是重要的,希望江山代代有人出。

但站在个人的立场,觉得一个人太老而不能出任特定职位,这个说法要很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形成刻板印象和对年长者的歧视。

这其实是职能医学的范畴,工作会影响健康、健康会影响工作,要看工作内容,和个人的身体状况,才能判断能否胜任。而事实上,如果身体和精神状况许可,那适量的工作,延迟退休的年纪,其实是对年长者的身体健康有益的。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常听长辈说55岁,或60岁就要退休了。随着教育的普及、科技的进步、经济的发展,当今社会的生育率越来越低,劳动力也越来越匮乏,能够延迟退休的年纪,尽可能地提供生产力给社会,也是一件好事(马哈迪当选马来西亚首相,不谈其政治利害,在全世界最重要的影响就是改变了人们对年纪的认知。我医院的大老板六十多岁原本已经在物色接班人,现在大家都觉得他其实还年轻)。



站在生理的角度,这需要长时间均衡的饮食、适度的运动、对慢性疾病的控制和预防。

站在心灵的角度,有很多事情,确实是要到一定的年纪,有了一些人生历练之后,才有可能明白。

或许只有到了那个阶段,有了之前的准备,才有可能写出一定水准的作品,或是完成一些,不容易完成的事情。

因此英国诗人狄兰托马斯写道: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或许在路途的最后奋力灿烂,此为长命百岁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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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武功迷倒绝世美女

李志清绘

人生第一次接触金庸,是小学六年级时在台北的事。那时有款电脑游戏很红,叫《金庸群侠传》,延续《仙剑奇侠传》的国产武侠RPG热潮,开放式的玩法(游戏地图可以移动的范围其实就是中国地图),很受喜欢电脑游戏的小学生们欢迎。

那个年纪的自己原本还不知道金庸是谁,也不知其笔下的重要人物。那时候从自己家里走路去上学,一定会经过一家巷弄里的小书店,那个年代,很多书店其实也是杂货店,有些店还会卖冰棒,做小学生的生意。我在书店的书架上找到了一套《笑傲江湖》,随意翻翻,竟觉得精彩非凡,欲罢不能,看到我被书店的老板娘骂,说我站在那里把书看完书也不用卖了。



隔天我拿了张1000元台币(当时约100令吉)的钞票(对那个年纪的我来说,1000元台币是很大的一笔数目),回到那书店,把那一整套《笑傲江湖》搬回家,一口气读个够读个饱,竟有种任性和做坏事的爽快感(现在可能难以想像,在那个时代读小说被视为不好的事情)。

回到马来西亚后,进独中继续升学,在学校的图书馆,找到更多的金庸作品,就这样把金庸的武侠小说全部看完了,多数是借回家放学后在公车上看,回到家再躲在房间里继续看。那时学校的图书馆里,还有些关于金庸武侠小说的文学批评著作(所谓金学研究),那也是我阅读文学批评的开始。金庸开启了我武侠小说阅读的旅程。金庸之后,我又读了梁羽生、古龙、温瑞安、黄易等,这股武侠情怀还一直延续到年轻世代的作家如九把刀的恶搞作。

我最喜欢的金庸作品应该是《天龙八部》,萧峰误杀阿朱那段,阅毕令我久久不能释怀,人生最痛的总是不小心伤害了自己最在乎的人。

封笔后的妥协

那个年纪的自己只觉得金庸的武侠小说很好看,当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有和自己相同世代的万千读者),会如此沉迷于这些作品。要一些年纪了才懂,那其实是中国性的召唤,一个富有传统文化的,没有被文革破坏过的,任人驰骋和神游的神州大地,也满足了自己的权力欲,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身怀绝技,练就绝世武功,成为江湖里一个重要的人物,甚至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为社会做一些事。更多的是满足自己作为异性恋男性的父权需求,幻想人生里可以遇到几位绝世美女,而她们都为自己的武功(才华)所倾倒,觉得自己很重要。



年纪大了才懂,那个中国,如同觉得自己很重要这回事,不过只是虚幻的投射和意淫。

成长的过程就是不停地向现实妥协,可能后来封笔后年长的金庸,也不信自己武侠小说里的那套了,也向政治和权力妥协。

也许只有真正身怀绝技,看破一切的人,才能快乐地活在梦里,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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