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乃蔆

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两国激战6周后停火，纳卡亚美尼亚族裔民族自决的诉求再次被冷冻，俄罗斯与土耳其在南高加索地区的较量浮现。

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两国在纳戈尔诺-卡拉巴赫6周激烈的武装冲突后，胜负分明。阿塞拜疆拿下通往纳卡南部的苏萨要塞后，已胜算在握。亚美尼亚军队物资缺乏、士气低下，已经没有抵抗能力。

俄罗斯调停停火

在俄罗斯的调停下，双方同意停火，于11月10日签订协议。纳卡亚美尼亚族裔民族自决的诉求再次被冷冻，同时俄罗斯与土耳其在南高加索地区的较量提上前台。

南高加索地区原是奥斯曼帝国的一部分，土耳其语系的阿塞拜疆境内的纳卡地区人口18万，八成为信奉东正教的亚美尼亚族人。苏联时期斯大林主导下划定边界时，存心使周边联邦国家内部自相掣肘来保障俄罗斯安全，纳卡被划为阿塞拜疆境内的自治共和国。

1980年代苏联管制松动，纳卡居民1988年要求独立与亚美尼亚合并。不久苏联解体，阿塞拜疆与亚美尼亚各自独立，成为联合国承认的主权国。

纳卡重申独立；阿塞拜疆则把纳卡降格为一个普通的行省。1992年纳卡境内冲突爆发，亚美尼亚出兵保护纳卡的亚美尼亚人，交战激烈，两年内死亡数万人。

美国和法国联席的明斯克小组于1994年协调，纳卡保留自治，在亚美尼亚协助下佔领了周边阿塞拜疆所属地区做为缓冲地，多年来处于敌对状态，武装冲突时有发生。

阿塞拜疆一直谋划解决领土问题；这个国家的石油和天然气带来优越的物质条件。土耳其在雄心勃勃的总统埃尔多安上台后，频频向同是回教徒的阿塞拜疆提供军事科技的支持。

亚美尼亚与土耳其是世仇，上世纪初曾历经大屠杀。俄罗斯与亚美尼亚签有集体安全协议，但是只适用于本土受到攻击，纳卡地区纷争除外。今年的纳卡冲突始于9月27日，阿塞拜疆及亚美尼亚立刻在全国实行戒严，双方激战6周，据俄罗斯估计，约有5000军队人员阵亡。

土耳其间接受益

停火协议基本回到1994年的状况，纳卡放弃占领邻近区域以及与通往亚美尼亚的拉钦通道，俄罗斯派驻约2000名维和部队，为期5年。俄罗斯早在2008年出兵格鲁吉亚后，在阿布哈兹与南奥塞梯驻军。多数分析家认为俄罗斯一旦安营扎寨，就会一直待下去。意味着俄罗斯在高加索三国都部署着军事力量。

土耳其不是三方协议的一员，但是通过阿塞拜疆间接受益。阿塞拜疆在停火协议获得经亚美尼亚境内通往西部纳希切万自治共和国的过路权，这块属于阿塞拜疆的“飞地”(exclave)夹在亚美尼亚与土耳其及伊朗之间，土耳其经此可缩短路程，向东连接中亚。土耳其并将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库派驻观察员，监控纳卡地区。

普丁早期按兵不动
等亚总统败仗下台？

国际舆论指俄罗斯若是在这一轮冲突的早期出兵，可减少纳卡伤亡。俄国境内分别有200万亚美尼亚人及阿塞拜疆人，这些年来同时向两国出售军火。也有说法认为，俄国总统普丁按兵不动是因为不满亲西方的亚美尼亚总统，待他吃败仗后由本国人民哄他离职。

这位上台不到两年的新手认为争端发生后俄罗斯必然会一如既往的及时出兵协助亚美尼亚，遏阻土耳其进入俄罗斯在南高加索后院，这一误判导致全盘皆输。西方国家没有力量也没有意愿插手，美国与欧盟1992年成立明斯克小组边缘化，新时代的区域安全决定于地盘上的老大，而远在天边的超级大国已起不了作用。

南高加索地区是一带一路进入中东与欧洲的枢纽，中国货物运输从霍尔果斯口岸出境经哈萨克、里海，在阿塞拜疆首都巴库上岸，通过铁路运输经格鲁吉亚及土耳其进入西欧，全程只需两周，节省时间并且避开俄罗斯。经济规模不大的亚美尼亚未来有可能发展波斯湾到黑海的海陆联运路线，中国在亚美尼亚与阿塞拜疆间不得罪任何一方。

纳卡争端凸显民族自决的诉求与主权国家领土完整的冲突。现代国际法制的秩序建立在国际与国内的区分，国与国之间纷争或国内战争各有一套规则。纳卡地位仍处于未解决的状态，如果纳卡是阿塞拜疆的一部分，阿塞拜疆有权动用武力平息内乱。

外国介入他国的内战将触及联合国宪章第二条内的第四项原则：不得使用武力侵害任何会员国之领土完整。当外国直接或间接参与内战的情况下，国内叛乱分子被视为代理介入国作乱，但定位还是主权国的内战。很讽刺的是充当斡旋的俄罗斯2014年入侵乌克兰所属的克里米亚，快速公投后，将其兼并入俄罗斯；然而面对纳卡却站在保障阿塞拜疆领土完整一边。

战地数字操作决胜负
无人机杀伤力超坦克

纳卡冲突是最近几十年来颇具规模的常规战争，最突出的是无人机的使用。不但是从事侦查，而且在攻击杀伤力方面超过地面上的坦克。

战地数字操作的速度及纯熟性优劣高下是致胜的决定因素；分析家也特别关注网络社交媒体如何驱动引领战争叙述。

亚美尼亚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历史上几经种族清洗的浩劫，流散在世界各地的侨民众多，如美国网络红人卡戴珊募捐救济难民，在争取国际同情上一直领先。

网民对古老基督教文化孕育的亚美尼亚的观感也极为正面，但这些善意很难影响西方国家政策，阿塞拜疆握住里海天然气输往西欧的管道才是主要地缘政治的决定因素。

新闻来源：亚洲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