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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选举一场梦
奈波尔的讽刺小说

奈波尔长篇《艾薇拉投票记》

1957年,小说家不过是25岁,竟然就将故乡政治看得如此透彻,故而借事托讽,写出《艾薇拉投票记》这样的“第三世界文本”来。

1958年,千里达成为大英帝国殖民统治下的自治邦那一年,奈波尔(V. S. Naipaul)出版了长篇《艾薇拉投票记》(The Suffrage of Elvira,刘韵韶中译,时报出版) 。他在1957年就写了这本小说。



这是一本政治讽刺小说,奈波尔对选举活动与民主政治冷嘲热讽,小说读来颇有“国族寓言”的意味。小说将时间提前在离战后不久的1950年初夏,背景则设在“艾薇拉”小镇(“艾薇拉庄园”的简称,象征千里达的封建历史;“艾薇拉”是原地主妻子的名字)。在艾薇拉山顶“可以将千里达最美的景致尽收眼底”,但是小说中的议员候选人之一兴都教徒哈本(Surujpat Harbans)“才不在乎甚么风景”, 胜选才是他“此生头一遭参选”的目的。

但是“干瘦、羞怯、病恹恹……灰髪稀薄,鼻子细长”的哈本并非小说的主人翁。奈波尔所刻划的哈本不安、焦虑、心不在焉、低头、急躁,哀伤,是个不快乐的候选人。他有自己的采石场,属于“地方势力”,在选举过程中不停撒钱乔事,当选后马上拒绝再来艾薇拉(不过后来还是来过一次,就是“尾声”里头那场闹剧)。

主人翁是地方及居民

这场选举另外还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老缠着人问对方要选“石头或者圣经?”的牧师,一个是“很会赚钱”的裁缝巴克希,他也是穆斯林领袖,夹关键少数票再三向哈本索贿,在提名日加入选战纯粹是搅局。

奈波尔这本小说的真正“主人翁”,是“艾薇拉”这个地方及其居民。“在艾薇拉,每件事都疯狂地夹缠不清”,这里的老百姓信仰不同的宗教,肤色各异,口操各种方言,这些人的愚昧、迷信、贪婪、顽固,种种人的劣根性在一场选举中显露无遗。哈本无意中遇见“两个白人女子和一条黑狗”,居然可以传说成攸关选举胜败的征兆,死鸡死狗都可以绘声绘影成有人施行巫术作法。



选举结果,一如众人所料,抱怨“每个人都想收贿”的哈本如愿当选艾薇拉区国会议员,可是他离开选区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艾薇拉,你是个烂货”,而小说前一章的回目却是“民主在艾薇拉生根”,全章最后一句话也是“于是民主在艾薇拉生根”。奈波尔简直是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

观察入微的叙事

很难想像,1957年,小说家不过是25岁的“青年奈波尔”,竟然就将故乡政治看得如此透彻,故而借事托讽,写出《艾薇拉投票记》这样的“第三世界文本”来。瑞典学院颁给他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时,说他的作品“结合了观察入微的叙事与不屈不绕的穷究精神,迫使我们正视被压抑的历史的存在”,不是没有道理的 。

民主在艾薇拉生了根的60年后,现实版的艾薇拉投票记不知又是怎么一回事。

奈波尔长篇《艾薇拉投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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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历

(照片提供/张锦忠)

我认为马华文学的“困境”是一种“匮乏现象”,亦即“八少”——

读者少,作者少,发表园地少,出版社少,



书店少,作品少,印量少,评论少。

一言以蔽之,就是“少”。

关于“学历 ” 的思考,我是这样提问的:学历高意味着学术训练足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里的学历,当然指的是与文学相关学科的学历,如中文系、外文系。换句话说,我们思考或观察的是,华人社群中的年轻人,有志于从事文学创作或“文学学”研究者,进入国内外大学的中文、外文系,甚至研究所,取得学位,但是,学历高是否有助于改善或克服“马华文学的困境”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问何谓“马华文学的困境”。我认为马华文学的“困境”是一种“匮乏现象”,亦即“八少”——读者少,作者少,发表园地少,出版社少,书店少,作品少,印量少,评论少。一言以蔽之,就是“少”。

这“八少”无关文坛中人的学历高低。以“作者”来说,以前的作者(40后世代〔1940年代以后出生者〕)小学、中学毕业者多。在《学生周报》的年代,或我看《学生周报》的年代,作者多为50后的中学生, “文艺”版作者也多半是中学生,只有少数留学台湾或香港。



文章修养不关学历

倒是《学生周报》或《蕉风》编者如申青、方天、白垚、周唤、川谷等都是大学毕业生。但李苍、悄凌、梅淑贞一样编得出色。报馆编辑如《新明日报》的杨际光诗文俱佳,但朋辈口中的“马华第一健笔”张景云早年苦学自修,笔力遒劲,可见文章修养并不是非高学历不可臻。

那些年,大学生身分的作者了不起,杂志会请他们写稿,写“大学生手记”或者“奔驰在马大校园里”之类的专栏,如“我的朋友许友彬”。后来,念大学的作者渐渐多了。70后、80后、90后作者更多大学生。大学生作者的书有些畅销有些不,文章有些叫好有些不,但是文坛“八少”依然。

这样看来,“学历高是否有助于改善或克服‘马华文学的困境’”这问题的答案,就是“没有改善什么”。没有改善什么,不是说完全没有改善,而是太少、太慢,起不了什么作用。话说回来,能够引领风骚的大学生文青实在太少,像当年南洋大学现代语文学系毕业的梁明广与陈瑞献那样推动现代主义文学“典范转移”(paradigm shift)者毕竟有如凤毛麟角。

好的评论者更少

科班、学院不一定能培养创作者,但似乎也没训练出几个评论者。如前所述,1970年代以来,高学历的创作者颇有一些(留台的纵横诗社、星座诗社、神州诗社有些人回马了——从离乡到归返,不过他们返马后写得不多,然后慢慢的有人就封笔了——南大、马大、理大毕业生也出了不少作者),所以还算热闹。

相形之下,科班出身的好评论者就很少了。许多年来几乎除了张光达之外,还是张光达。幸好近10年来,我们还有庄华兴、林春美、黄琦旺这些值得信赖的评论者。而年轻的苏颖欣则是一个可以期待的新锐声音。

——“我们的10个普通名词”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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