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上天入地之旅

身处两大奇观之中,真不由我不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知怎的,我那颗粗糙的心,竟在此时忽然变得细致起来,变得谦卑而有所感。

久闻在重庆的武隆县,有两处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自然奇观——天坑和地缝。



既到重庆,没理由不去看一看。况且,重庆去武隆只需3个小时的车程。

所谓的喀斯特地貌,主要是可溶性灰岩层受到地下河流长时间的冲蚀,导致地表坍陷而形成。此外,地壳运动的撞击、相互挤压,岩层断裂错开,地表产生裂缝等等也是成因。

天坑和地缝其实是一体的。许是因着生意眼的考量吧,分为两个独立的景区。一般都是先到天坑,然后再坐电瓶车去地缝。天坑的形成如前所述,是由于地下河流的冲蚀,岩层坍塌而形成的一个漏斗形的大坑。

身处两大奇观之中,真不由我不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知怎的,我那颗粗糙的心,竟在此时忽然变得细致起来,变得谦卑而有所感——觉得人类是何其的渺小,小到像一粒尘埃;而我们那短短的几十年有涯人生,比起眼前的山高水长真是一霎般的短暂啊!

天坑气势磅礴,四面都是绝壁,在坑底仰望天空,想起的是古人所说的:“坐井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是啊,头顶这片天可大着呢,岂敢胡言曰天小?



而渺小的我,面对自然界的鬼斧神工,除了震撼、除了惊叹,找不到任何可形容之词,更无所谓言语和感受。此时此刻但觉天下所有的言语、文字,全属多余。

玻璃眺台高到腿软

然而,更让我震撼的,是那建在天坑顶上的玻璃眺台。这号称是目前世界单块面积最大的悬崖玻璃眺台,可容纳300人同时踩在上面。眺台距离坑底是垂直的280米,相当于100层楼的高度。

若问踩在玻璃眺台上是什么感觉?我的回答是腿软。我是第一时间就被惊吓得跪了下去!而且还要等好久好久才能定下心来,再慢缓地由跪而坐,尽量把动作减到最小最轻(本能地认定坐比跪安全,这当然是自欺了)。

人在万丈的悬崖之上,胆颤心惊是必然的,同时也感觉非常刺激和非常美妙——离天那么近,使我想起踩钢索的人。真不知是玻璃眺台在测试我,还是我在挑战玻璃眺台?在刺激与胆颤之际,我已忘记仰看远天与俯瞰悬崖下面深邃的风景是怎样的心情了。可我记得许多年前,曾看过一部记录片《偷天钢索人》,说的是一个走钢索的人,他有一个偷天的梦。

天,我肯定偷不走,可我上去了。这“上天”的经历,将永留在我心中,成为无惧之源。

地缝接近地心

地缝是什么概念?它是地表裂开了一条很深很深的缝,有200至500米之深,长5公里,形成了一个大峡谷。两侧峭壁矗立,植被茂密,老树盘根。暗河在谷底长流,还有泉水淙淙,更有从百米高处一泻而下的瀑布,气势之磅礴,令人叹为观止。或许,地缝没有天坑的动人心魄,但它明净而森严,既是大气的,也是婉约的,充满神秘感。这正是天坑所没有的。

我们没有乘电梯下地缝,我们走栈道,因为喜欢听水的声音。走下地缝,不久就到了一个有阶梯往下的黑洞,又滑又冷,到处都是水,却不知水从何处来。再往下走,终于豁然开朗。忽然想到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最近不时听到“接地气”这个词。走在地缝里,那种感觉才真的是“接地气”。我甚至听到导游说:别在洞里吸烟,这里已经很接近地心了,怕会起火呢。

啊,地心。多么奇妙的一个词。这不就意味着我们走了一趟“上天入地”之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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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梭磨河畔的散步/李忆莙

马尔康位于青藏高原,是中国最后一个土司衰亡的地方。但那里的人却让外来者感到最容易亲近。不论在哪,不论场合,也不需怎么搭讪,你随便跟个旁人说话,都会得到热情的回应。

马尔康人就是这样。他们的亲和在于愿意接触,喜欢与人交往。换句话说,马尔康人的心襟是敞开的,虽然在环境上,地处雪域高原,离内地也很远,但并没养成闭关自守的性格。

在这雪域高原上,我的视野、心思,经常停驻在文化与历史两个层面上,并尝试思索嘉绒藏族在面对巨大的历史变化而最终顺应潮流,在这过程中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一种心理状态?

在梭磨河畔,不论是散步的老人,卖核桃的大妈,都是最佳的聊天对象。聊起马尔康,他们可来劲了;这这那那,为人所知的,或不为人所知的,你有问没问的,他们都愿意告诉你。尤其是老人,经历过岁月苍桑,见多识广。你问他马尔康的历史,他立即为你细说从头,说以前的马尔康只是一个宽平的河谷,除了一座庙和一个土司官司寨,只有少数的十来二十间房子,稀稀落落地散落在河谷和山边的草坪上,那时马尔康的人大多数是商贩和马帮,除了贩卖茶叶,药材,油盐和日常用品以外,还有贩卖枪支、子弹、和鸦片烟的。

剥削年代土匪横行

 

察觉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老人却笑了:“那年代土匪猖獗,械斗是很平常的事,没有枪杆和子弹,怎么保障生命和财产?至于鸦片,那就更平常了,贩卖鸦片从中可牟取暴利;高居不下的烟价,为土司的“国库”带来丰厚的钱财。百姓种植鸦片,得给土司缴税纳款。曾经发生过百姓揭竿而起反暴政,烟税过重等同于暴政。”

我说,那时大清王朝风雨飘摇,远在西南大峡谷中的藏地,世道不太平,也是大势所趋无可奈何吧。

老人听了大笑,说那时候已经是民国了,那是一个土匪横行,土司掌握所有资源,百姓耕种得交粮的剥削年代。

“那时的马尔康荒凉而封闭,住房屈指可数,就别说有可供住宿的客栈了,商贩们都在河滩搭建起临时帐篷。其实不单是外来商贩,有许多本地人也是长年以帐篷为家的。总之,那时的马尔康,不但贫穷,还封建得很。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耕地的农奴。他们向土司借一小块耕地,就得给土司当差服劳役。这样的制度已经沿袭了好几百年。”

脸带笑容眼含忧郁

老人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一层薄薄的忧郁。“为人一世,所为何事?难道就仅仅是图一口粮,赖以活命?不是的,再歹活,也得要一点点的自由,这是做人最起码的。”

老人的叙述,不仅有对时间深度的感叹,更渗透了几分人生的无奈与苦涩。而历史,没人可以对它一言道尽;它可以是整合的,也可以是顺应的,甚至是传承的。

而大妈所说的则是民生问题,是现实中的真实生活,同时也是一种境界,是支撑平凡小民生活的不平凡积淀。

这就是我在梭磨河畔的散步所得—— 在马尔康,你总会遇到爱聊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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