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咖啡时光

那阵我竟然买了一堆不同口味的咖啡胶囊,就为了用这台咖啡机。



这种咖啡机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你必须不停地购买咖啡胶囊!

我的学生嘉嘉还在念硕士的时候,也是我的助教。多年来我负责教授古典文学核心课,大班总有助教帮忙。嘉嘉任助教时,逢讲堂课都出席旁听。课后我们返系馆经过食堂,有时会停下来喝咖啡。这几年,每周踏进可容纳百多名学生的大讲堂,讲了3个小时课后,虚脱之下就觉得极其需要一杯浓咖啡。这些日子我们喝了多少咖啡啊!我房里总备有咖啡豆,有时觉得本地咖啡不过瘾,那就得纯阿拉比卡豆现磨现泡的才能叫人振奋起来。所以当我说咖啡时光的时候,其实就是在说嘉嘉时光。

在办公室里一头扎进工作之时,外头有人敲门,走进来的多半是嘉嘉。嘉嘉从最早战战兢兢来找我,怕论文写不好会挨骂,到最后很自信地为自己的书写辩解,那是喝过了多少杯咖啡才抵达的境界啊!

每层楼都有咖啡机



说到咖啡时光不能不说一下我们大楼里的咖啡文化。多年前搬进学院大楼的时候,到处走走看看。首先注意到,6层楼每一层都有咖啡机!二楼主要是行政部门,公共场域一个角落空着等待“贡茶”咖啡吧进驻,贴在墙上的告示图文并茂展陈咖啡店的内容。咖啡店一开业立马去光顾试喝,号称咖啡吧自然就有时尚咖啡店的特色:拿铁、摩卡、花式、卡布其诺等应有尽有。店里其实也卖西式茶、雪糕和点心。与同事到此光顾了几次谈事情。高脚台桌和边上的2人和4人小圆桌常被占满,氛围不错。

我们的系在三楼,入口处左边就是小厨房。厨房里有冰箱、微波炉、自动热水器和全自动咖啡机。泡咖啡从磨豆、压粉、冲泡到清除残渣都在一个机上处理完毕,末了可以自动加奶泡。当然咖啡豆得自己买。自从开始用自己的咖啡豆现磨现泡之后,除非断货,否则不再光顾二楼的咖啡吧了。

比爱情还要考人

不久又有惊人发现,四楼的咖啡机竟然是意式Nespresso浓缩咖啡机!此机售价不菲,但使用非常方便。只要把胶囊放进凹沟,按下启动钮就可以了。那阵我竟然买了一堆不同口味的咖啡胶囊,就为了用这台咖啡机。这种咖啡机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你必须不停地购买咖啡胶囊!如果胶囊用完了你就只好望机兴叹,手上的什么粉什么豆都没用。你若一时脑子晕乎也在家里置了这类咖啡机,那么你的咖啡命运从此无法扭转,必须忠诚到底。这玩意比爱情还要考人。总之,搬进新楼以后就与咖啡纠缠不清,主要也是因为冲泡太方便。那些据说很不健康的三合一或二合一即溶咖啡,就此从抽屉里消失。

话说嘉嘉去年终于从论文的紧箍咒解放出来,毕业逍遥去了。我留守校园的日子,午餐后依旧一杯磨豆咖啡,这磨人的习惯一时三刻改不了。近来得知嘉嘉获教育部录取即将回到岛国中学任教,她终于做出了选择。自由诚可贵,工作价更高啊!人还没回来呢,已经订下咖啡约。我在想,难道已经结束的咖啡时光还有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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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折衣服/文戈

【日子河流】文|文戈

 我喜欢折衣服。或者应该说,所有家务中我最喜欢折衣服。也许有人会说,折衣服有何难?人们不是每天都得折衣服吗?只要你还必须洗衣就得折衣服,不是吗?

我是长姐,从小就得操家务和照顾弟妹。折衣服这件事是从小训练出来的。

先说洗衣吧,家里孩子多,每天妈妈都得洗一大桶衣服。当时没洗衣机,洗衣是体力活,过程有如洗衣作坊流水线的方式。脏衣服浸泡在一个巨型椭圆形铁皮桶肥皂水里,通常是我或妈妈,坐在小矮凳上把衣服一件件从桶里捞起来摊在洗衣板上使劲搓。

几个水桶依序排列,负责冲洗衣服的弟妹半蹲在桶前伺候,衣服彻底淘洗干净从最后一个水桶捞出后拧干,就可以晾上了。人手不够的时候独自负责全套程序,一大桶衣服洗完差不多也脱力了。

妈妈是否常闹腰痛,我们也不知道,她没说。孩子都上学后家务繁重,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家里才请友族洗衣妇每日来家洗衣。那也是比较后面的事了。

漾出流动风景线

衣服晾在老家天井横置的竹竿上,后来天井封起盖上屋瓦铺了天花板,改成睡房以便容纳更多成长的躯体。

老爸就在屋后的混凝土上钉了两个Y型木架子,拉几条铁线晾衣。屋后的阳光比天井好,五颜六色的衣服日日在朝阳下漾出流动的风景线。

晾衣跟洗衣一样也是体力活,我不喜欢洗衣但很喜欢晾衣。把衣服一件件晾在铁线上,长短间隔轻重有序,细心拿衣夹子夹紧,一日中的大事就算完成了。小小的满足感在心里开花。

晾好衣服我还喜欢久久在屋外呆着,去看看母鸡下了蛋没有、看看番石榴树上有无成熟的果子。那些成长的岁月过得懵懵懂懂,却记得洗衣晾衣这等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忙碌生活的隙缝中藏着细微的快乐,要自己去寻找。

傍晚衣服晒干了收进屋里,散放在中厅的大木床上凉快,砌出一座小山。家里人多衣服也多,折衣的时间很长。妹妹们都很能折衣服,折得整齐顺贴简直如烫斗熨过那样。

折衣服的时候有种放空的感觉,可以整顿心情或胡思乱想。中学开始投稿,一边折衣服一边想句子。

傍晚时分折衣,也有一日将尽的完结感。暮色渐渐淹上来了,衣服的色泽越来越模糊,借着暮霭把光阴缓缓折进日子里。日日如此,渐渐喜欢折衣。

当然家务繁多的时候也会觉得烦躁,希望有更多的时间看书或作其他休闲的事。现在知道,所有家务事不管大小,洗衣生火煮饭炒菜洗碗,都是未来生活的训练,是漫漫人生道路上的幼儿园。家里几个常常帮妈妈煮饭的弟妹,多年后随时都能弄出一桌饭菜。入得厨房出得厅堂,全拜操持家务所赐。

寒暑假洗衣坊打工

在美国念书那些年,洗衣都到商业洗衣坊喂吃角子洗衣机。每周洗两次,为了省钱把洗衣机塞得满满。洗衣间里有一张长台供人折衣服,总有人留下一只找不到配对的袜子或烘坏走形的毛衣。

洗衣坊角落里立一个书报架子,人们常把看过的报纸或杂志留下来。洗衣间永远氤氲着洗衣剂和柔软剂的清香味,不知多少人的衣服曾经在平滑如镜的长台上匍匐而过。我们在洗衣坊里用掉了不少铜板,也消耗了不少时间。大学生活忙碌,洗衣等同休息。

寒暑假我在校园的洗衣坊打工,专门折衣服。洗衣坊附属爱城医院,很大的工业场地,满坑满谷都是医院里用过的衣物、毛巾和棉被。

最多白色的医生袍子和绿色手术外套,手术袍口袋里常会掉出手术刀和小剪刀。当时还没即用即丢的手术袍,那还是一个重复穿用重复洗涤的时代。那段打工的生活非常怪异,记得很清楚。也算是小时候折衣服的延伸了。

我现在不负责洗衣了,洗衣是洗衣机和老伴的事。偶尔我会抢着折衣服。以前不得不做的家务,现在偶尔为之,竟成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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