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在高原上

雪域高原的星空,比城市的星空璀璨多了,而且越夜越灿烂。

在松岗村,我们入住的宾馆,其实是村支书的家。



松岗村位于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马尔康县。到了马尔康,就等于是进入了嘉绒文化的腹地。在马尔康,嘉绒藏族的传统文化保留得很完整。而松岗,在嘉绒语意为“峡谷上的官寨”,事实也如此。在过去,在那有土司,有农奴制度的岁月里,马尔康是4个土司——梭磨、松岗、卓克基、党垻的辖地。土司等同皇帝,统治着他的大片土地和农民。

过去了的无法领略。走进马尔康,她以壮丽的山河,旖施的风光,宜人的气候迎接我们。

在村支书的宾馆,我们的房间在顶楼,窗口很大,采光非常好。也许房子是新建的,因此“改良”了窗子。传统的嘉绒民居,窗子都特别小,不清楚是什么缘故。

从窗口望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两座高耸而凝重的碉楼,景色非常壮丽;山是雄伟的,陡直地屹立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远处,山峦绵延不断地延伸着,重叠着、起伏着的,越远,山峦的颜色就越淡,极目望不到尽头,淡到最后只能看见浅浅的一抹蓝光或浅浅的紫光。在视觉上予以我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但它却又是柔美的,盈满灵气。

站在阳台上,9月的秋阳洒落在我的肩膀上,感觉无比温暖。放眼远处的群山,觉得此时的景色更加迷人了;高高低低的山,山脊上飘着棉絮般的白云,映衬得天空格外湛蓝。不远处的两座碉楼,轮廓清晰,傲然屹立。面对着如此的青山隐隐和蓝天白云,不想今生和未来,岁月的沧桑,镌刻在大自然中,也由不得我们去感怀或神伤。



星空璀璨

松岗村的夜晚,星星布满天,璀璨得像水钻一样。

之前,村支书赵春秀已经跟我说了,她说雪域高原的星空,比城市的星空璀璨多了,而且越夜越灿烂。秋夜,气温通常都在摄氏20度以下。有一种宁静的生态之美,与城市的炎热、拥挤、喧嚣成了强烈的对比。是的,城市人是无法不被这里的湖光山色和民风深深地打动的。而我,最大的感悟是“不能辜负了如此美景”,得好好地领略这里的山山水水。这该是我人生中一次难得的机缘吧——月光如此曼妙啊,洒了一地银白。这确实是个让身心休憇,灵魂净化之地。

农耕为主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沿着靠墙的木梯爬上屋顶的晒台上。有需说明的是:农耕在这片土地上已有5000年的历史。换句话说,嘉绒是一支以农耕为主的民族。直至今天,依然过着春天播种耕种,秋收冬藏的生活主式。因此家家户户都必有一个晒农作物的屋顶。

在屋顶上,我靠墙而坐,不必仰望天空,平视也能看到星星,果真是天圆地方!

起风了,风寒露重。有淡淡的花香,那是高原上的芬芳,带着清新而冷冽的一缕清气。我不由想起“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的诗句——这里多宁静啊,静得可以听到远处小溪的叮咚流水声。

在此夜深人静时,我独坐在屋顶上,看满天繁星闪烁,这是多么美好的心路历程和真实感悟。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愿意长久留在这里,摆脱那所谓的文明,于每个夜晚,独坐屋顶上看星星,看月亮;从月圆看到月缺,无所谓是否繁星灿空。——生活在城市里,多少人一生都没几回能看到一方真正明净的蓝天和皎洁的月亮呢,更遑论繁星璀璨的夜空了。

反应

 

商余

梭磨河畔的散步/李忆莙

马尔康位于青藏高原,是中国最后一个土司衰亡的地方。但那里的人却让外来者感到最容易亲近。不论在哪,不论场合,也不需怎么搭讪,你随便跟个旁人说话,都会得到热情的回应。

马尔康人就是这样。他们的亲和在于愿意接触,喜欢与人交往。换句话说,马尔康人的心襟是敞开的,虽然在环境上,地处雪域高原,离内地也很远,但并没养成闭关自守的性格。

在这雪域高原上,我的视野、心思,经常停驻在文化与历史两个层面上,并尝试思索嘉绒藏族在面对巨大的历史变化而最终顺应潮流,在这过程中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一种心理状态?

在梭磨河畔,不论是散步的老人,卖核桃的大妈,都是最佳的聊天对象。聊起马尔康,他们可来劲了;这这那那,为人所知的,或不为人所知的,你有问没问的,他们都愿意告诉你。尤其是老人,经历过岁月苍桑,见多识广。你问他马尔康的历史,他立即为你细说从头,说以前的马尔康只是一个宽平的河谷,除了一座庙和一个土司官司寨,只有少数的十来二十间房子,稀稀落落地散落在河谷和山边的草坪上,那时马尔康的人大多数是商贩和马帮,除了贩卖茶叶,药材,油盐和日常用品以外,还有贩卖枪支、子弹、和鸦片烟的。

剥削年代土匪横行

 

察觉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老人却笑了:“那年代土匪猖獗,械斗是很平常的事,没有枪杆和子弹,怎么保障生命和财产?至于鸦片,那就更平常了,贩卖鸦片从中可牟取暴利;高居不下的烟价,为土司的“国库”带来丰厚的钱财。百姓种植鸦片,得给土司缴税纳款。曾经发生过百姓揭竿而起反暴政,烟税过重等同于暴政。”

我说,那时大清王朝风雨飘摇,远在西南大峡谷中的藏地,世道不太平,也是大势所趋无可奈何吧。

老人听了大笑,说那时候已经是民国了,那是一个土匪横行,土司掌握所有资源,百姓耕种得交粮的剥削年代。

“那时的马尔康荒凉而封闭,住房屈指可数,就别说有可供住宿的客栈了,商贩们都在河滩搭建起临时帐篷。其实不单是外来商贩,有许多本地人也是长年以帐篷为家的。总之,那时的马尔康,不但贫穷,还封建得很。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耕地的农奴。他们向土司借一小块耕地,就得给土司当差服劳役。这样的制度已经沿袭了好几百年。”

脸带笑容眼含忧郁

老人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有一层薄薄的忧郁。“为人一世,所为何事?难道就仅仅是图一口粮,赖以活命?不是的,再歹活,也得要一点点的自由,这是做人最起码的。”

老人的叙述,不仅有对时间深度的感叹,更渗透了几分人生的无奈与苦涩。而历史,没人可以对它一言道尽;它可以是整合的,也可以是顺应的,甚至是传承的。

而大妈所说的则是民生问题,是现实中的真实生活,同时也是一种境界,是支撑平凡小民生活的不平凡积淀。

这就是我在梭磨河畔的散步所得—— 在马尔康,你总会遇到爱聊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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