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黄碧瑜医生

“黄医生,麻烦你看看加护病房里的这位病人。”电话另一端,一位同事急促地说着。”

“好的,什么问题?”



“50岁妇女,两年前被诊断患上第二期乳癌。进行乳房切除手术后,她突然半途终止化疗,接受大概是什么‘健康天然治疗’之类的另类治疗。”

我眉头一皱,心里一沉,不自由主地说道:“哇,好可惜!”

“昨天她做了不知什么名堂的‘静脉注射’,回家后就全身发热,进院时有败血症症状。她现在昏迷不醒,我担心会不会是脑膜炎?”

终止化疗癌症转移

一见到这病人,我的确被慑住了。大大小小的针孔注射疤痕,有新的,也有旧的,已严重受细菌感染。病人左乳已切除部位已结疤,没什么大碍,但是周围淋巴腺肿胀。病人很虚弱,没太多反应。



脑部的断层扫描没见到脑膜炎现象,但是脑里布满大大小小的黑点……是癌症转移!看来,乳癌已经在这两年里,静悄悄地转移到脑部,从康复机率很高的第二期,变成了末期。

我和同事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一方面担心病人性命岌岌可危;另一方面,对病人两年前放弃乳癌治疗,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两年前,诊断乳癌后,原本正接受化疗的的病人,被家人朋友怂恿下,决定转换跑道,终止化疗。

这两年,她遵照另类治疗的指示,严格照顾饮食,可说是滴“肉”不沾,定时吃“草药”,还有进行各式各样的疗法。吃的、喝的、注射的、按摩的,她都一一接受,当然也花了不少钱。

化疗康复机率高

两年前她的乳癌属于初期,如果如光可以倒流,完成化疗的话,康复的机率很高。现在,可说是毫无逆转的机会了。医药记录显示,肿瘤专科医生曾打电话劝她,但是病人坚持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毅然这么决定,但是医者只能建议治疗,没有威迫病人接受治疗的权力。

多数癌症病人求医心态都是矛盾的。他们想要治好病,但又害怕治疗副作用。正统治疗阐明治愈机率,但不一定有医好的保证,病人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难免让人怯步。

一些另类治疗则鼓吹不切实际的疗效,并强调是天然草药而完全没有副作用。这些说法对准了绝望病人脆弱的心理,病人比较乐意一试。也许有人认为这些另类治疗大不了没什么疗效,但若为此耽误了真正治疗,错失治疗黄金时期,后果则不堪设想。这类治疗没受法律严厉管制,病人也不太会向这些“医者”追究责任。

挣扎了一周,病人因败血症加上末期癌症,还是走了。我望着家属哀伤落寞的背影,来到嘴边的话只能吞下,不忍再往伤口里洒盐。医者对病人有职责,而病人对自己的责任,就是医病时要理智思考,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黄碧瑜医生 (脑神经内科专科医生)

反应

 

保健

平反“请假王”称号/黄碧瑜医生

纳登说自己的小腿疼,前前后后说了至少一年。我翻翻他的档案记录,一年半前,纳登说自己过度运动时拉伤了肩胛骨周边肌肉,一直需要进行按摩来舒缓。

后来不知怎么腰部开始剧烈疼痛,忍不住了就见骨科医生。腰椎核磁共振扫描显示那只是简单的腰椎间盘突出,纳登遵照吩咐进行一系列物理治疗,几个月后腰痛就好了。

上背部的疼痛也经过物理治疗后减缓很多,但纳登偶尔伸伸懒腰时还会觉得隐隐作痛。也就在那个时候,他开始觉得右小腿有轻微疼痛。

几个月过去,纳登觉得右脚的疼痛麻中带酸,有麻痹的感觉。到了晚上,更是感觉很不舒服,渐渐地他失眠了。

大半年没有好转

骨科医生初步怀疑纳登的右膝盖开始像他的腰椎一样退化,诊断为初期膝盖关节退化,再度归咎于纳登之前的过度运动。纳登又开始另一系列的物理治疗以针对减轻膝盖症状。

令人失望的,这一次,物理治疗并没带来任何疗效,纳登感觉疼痛日渐剧烈。

接下来,骨科医生怀疑,上述症状是因背部的腰椎神经根病变而引发的放射性下肢疼痛。

纳登又进行了第二次的腰椎核磁共振扫描。这一次,腰椎和半年前扫描时的变化不大,照理说并不足以造成什么长久疼痛。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年, 纳登并没有好转。现在的他,疼痛程度和覆盖范围却慢慢增加了。

疼痛像攀爬植物那样,慢慢爬到了他的大腿。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左脚踝也有这些不舒服的感觉。说痛嘛,他走起路来还是没什么异样。

白天纳登忙碌上班,疼痛因注意力转移而不太明显;晚上夜深人静时,纳登却因疼痛而辗转难眠。

因为频密进行物理治疗和因疼痛缘故展延工作,纳登的上司开始觉得不满,不时在纳登请假时,提醒他公司的请假规则。

疼痛难熬常请病假

另一方面,同事开始觉得他一直找借口逃避工作,背地里称他为“请假王”。骨科医生也愈发怀疑纳登是不是工作压力过大患上心理病。

其实,纳登对自己一直请假和投诉疼痛也觉得不好意思,但也只能诚实地向医生汇报。

“请您看看这位病人,脚部疼痛已有一年,对药物没反应,怀疑是心理问题。”骨科医生“江郎才尽”,是时候让不同科系的医生看诊以取得第二意见。

纳登的确是个憨实的人,这一年来已习惯忍受各种疼痛,对疼痛麻木得可以自我麻醉。他说自己并没要求医治得好,只想要知道“为什么”会痛。说到上司和同事的不理解,纳登耸耸背,像个典型小职员般无可奈何。

“顶多是换份工作吧!”他说得平静但语气有些不甘愿。我的痛,谁人懂。

的确,纳登的症状很不寻常,一年时间很长,要是什么绝症,他早就瘫痪了吧。除了要小心遵循临床线索和剖析检查证据来做一个正确诊断,医生有时也要仰赖“第六感”。虽然临床检查起来一切正常,我知道纳登的痛,并不是心理问题引起。

胸椎脊髓肿瘤胸致疼痛

纳登需要再次进行核磁共振扫描,但是扫描范围将被向上转移,扩大至腰椎和胸椎。很快的,我接到放射科同事的电话,通知我纳登胸椎的中枢神经线有不正常讯号,初步怀疑是恶性肿瘤。

虽然纳登疼痛部位是在腿部,但是问题根源不是出现在膝盖或腰椎,而是更高的胸椎部分。

纳登听到这消息,不知该欣慰还是担心,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勇气面对一切。把他转介给脑神经外科医生后,纳登在一星期内进行了手术。

大声为自己平反

纳登还是幸运的,检验结果证实他的肿瘤是良性的,不必进行化疗,只需要做定时追踪检查。原来纳登患上的是胸椎脊髓肿瘤,这一年内肿瘤慢慢扩大,逐渐挤压他的脊髓,使他上背部隐隐作痛,和双小腿渐进性疼痛。

复诊时,纳登还是投诉右腿疼痛,看来手术并没有即刻完全消除他的疼痛,但是纳登说至少晚上的疼痛开始减少了,在一旁陪伴的太太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只是笑着说:“你终于可以拿着医药报告和手术报告,当着上司和同事面前,大声为自己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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