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恬然淡定面对死亡

游牧遗著《云思集》,联营2002。(冰谷提供)

游牧生于1936年,于2002年因患肠癌蒙主恩召,享年66岁,未达人生古稀之龄,不免令人挽惜!游牧是个虔诚的教徒,对死亡的威胁非常恬然淡定,他在病中写的一篇短文〈我的害怕〉如此叙述,“以前我很怕死,现在却不怕死/年轻的时候怕死,是因为自己不曾享受人生,未曾尝到人生的滋味/现在不怕死,并不是因为变得很勇敢,而是现在看透了人生,而且儿女长大成人,自己的责任已尽。”(注1)

他在另一篇〈温暖小手〉中更直接道出当时的心境,他说:“其实到了像我这样的年纪,已经无牵无挂,死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想是天主的力量支持着他,让他的肉身能够承当生离死别之苦吧!



其实游牧患癌,早有征兆,那时我刚从所罗门群岛退役回国,有次我去大山脚找他,与宋子衡、菊凡、政欣、叶蕾等一同在排档小食,游牧说他最近忌吃酸辣,因为排泄出问题。不久我娶媳妇,棕榈社的社友受邀出席,唯独不见游牧的影子,原来他进了医院。后来便传出他在医院做肠癌手术的消息。不幸就在2002年10月21日他走到人生尽头。

我与游牧交往40年,从60年代海天出版社到70年代的棕榈社,一起出席筹组工作并参与出版丛书,共同耕耘文艺而各尽本分,对他的离去,不禁深感伤恸与悲戚。遗憾的是,因故我无法前往游府吊丧致意。

小时候左眼受伤

游牧个子矮小,一派书生模样,右边眼睛与嘴角有点歪斜,在众人面前永远展露一抹微笑;他说小时候左眼受伤,只好以玻璃眼珠填补,以至造成左右眼的缺陷。他从小就爱阅读和写作,使他年纪轻轻就大近视,去到哪里脸上总托着一幅大框眼镜。

棕榈社的社友,超过半数为教师,当年教育法令有条规不可参与商业活动,因此我难推委职责接任社长,每月总得从胶林夹着文件到大山脚聆听丛书出版的概况,社友间交往频密。棕榈丛书稍后由于销售欠佳和资金回收不顺,1978年出版了菊凡的《暮色中》(注2) 之后便成绝响。我和游牧及棕榈社友的往来也不如昔日那样定时,甚至极少书信。直到90年初我离岛飞往风下之乡,踏进莽莽丛林开荒辟野,与游牧又恢复通讯。



东西马文学交流

原因是,我发现沙巴并非文化沙漠,相反有不少优秀的写作人,文艺组织与华文报刊也都各有文艺副刊,我于是工余写些有关沙巴文坛的报道,投给游牧组稿的〈作协春秋〉,把当地的文艺副刊、出版期刊、文学组织、活跃作者等逐项报道。

那时资讯不如现在发达,东西马在文学交流上几近隔绝,缺乏沟通的平台。《南洋》和《星洲》虽有飞运沙巴,却只是新闻部分,为减低运费把副刊抽出。我能力有限,最简单的促进交流形式就是把西马的优秀作品推介到沙巴的报刊,游牧的散文、雅波的极短篇,均在东马不同报刊的文艺版出现。给我记忆深刻的是游牧的〈我坐在牛车上〉、〈黑夜行车〉两篇佳作,是通过我推介刊在《山打根日报·心园文艺》副刊上的。

(游牧篇之三)

注1:《云思集》,2005年联营出版,133页。

注2:《暮色中》之后出版的棕榈丛书,是作者借棕榈自资印刷的著作,与棕榈社已无直接关系。

冰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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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刻苦自修的诗人

陈文龙摄于1991年

陈文龙不只对诗情有独钟,而且具备了写诗的潜质,诗作常有一气呵成之势。〈沙文专辑〉所收录的5首新作,他在诗作的〈后记〉中说:“许久未夜出游,正是凌晨时氛,不知何故,一时心潮涌动,要写诗也,同时一挥毫即得5首,费时不过35分钟——。”

笔战致副刊休刊



这5首诗刻划写5个不同命运的风尘女郎,现抄录其中一首〈她的名字叫珍德拉〉,全诗10行,如下:

最后。我从裂开的化妆镜中

惊见一具棕色女体吐火

熊熊的说话:那年

年方十二 我四肢被张开



绑在床上,彻夜哭出来的血腥

便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我喻之为蛇的女子最终私奔

最终被卖落风尘:现在

从错误,我不言悔——

怪异的女体她叫珍德拉

从这首诗作看出,文龙落笔相当大胆,他撇开世俗,任何题材都可毫无忌惮地入诗。70年代年轻气盛时他曾经写过一首〈卫生棉〉的诗,在当地副刊刊出,牵动了一场激烈的笔战,惊动沙华文坛,因双方坚持不下,最终迫使该副刊休刊以平息战火。

个性颇为自负﹑喜欢独来独往的陈文龙,来自贫穷家庭,1949年4月22日诞生于沙巴的小镇那辖拿笃(Dahat Datu),念完小学便去当学徒。文龙幼年就喜欢阅读,尤其爱看文艺作品,13岁之龄即拿笔习文,1962年写下的处女作,竟是一首五言诗。过后他虽然崇尚现代诗,兼写杂文和短篇小说,但在整整30多年的创作生涯里,他依然没有放弃过对古诗的探索。

“拿笃青年文艺协会”发起人

陈文龙早期在拿笃非常热心于文学活动,与窗小亚同为“拿笃青年文艺协会”发起人,主编过的文艺刊物有〈新潮〉﹑〈文艺钟〉和〈潮讯〉等。他投稿常用的笔名有:陈不名、八公等。遗憾的是,文龙投下了满腔热忱从事文艺写作,却只出版过《廿人行》﹑《繁星集》两本合集,而且收录的都是散文,他平生最擅长且创作最多的新诗却没有收集成册,使到有意研究文龙诗作的人士带来不便,也因此诗坛上知道他的人不多。记忆中,旅居沙巴多年的唐林曾写过一篇长文评论文龙的诗,刊于星洲日报的〈文艺春秋〉,肯定文龙的诗作。

上述两本合集,均由麦秀主导的犀牛出版社出版,列为“大马文丛”,是文龙通过归雁交由槟城的犀牛印刷兼行销。《廿人行》的附题为〈沙巴青年创作集〉,收录了20名年轻作者的作品,文龙的两篇散文是〈昨夜心声〉和〈鸥飞高处〉。他在〈鸥〉的开头这样写道:“船启航了许久,坐在船头;托着下巴,凝视着蓝蓝的海水,出神地。此次出海,不在旅行,而是为了工作,为了赚取日薪。虽然数目不大,但总比在街上游荡好得多了。”这是文龙走出小学校门,投入社会争取温饱的心情描述。

文龙在拿笃打过几份工,都不顺利,生活相当潦倒,直到他离开拿笃移居山打根,投入报界,他的工作才能才受到肯定,生活也开始稳定下来。他在山打根不仅工作顺利,更踏上人生最完美的旅途,找到他终身的伴侣,结婚生子。所以,有“小香港”之称的山打根,可说是文龙的福地,住下来便不曾离开过。

(陈文龙篇之二)

冰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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