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推理要在读报后
坡先生的〈玛丽·侯杰奇案记〉

《艾德嘉·爱伦·坡短篇小说集》书影。

凶手在杜邦梳理出证据连环套、推断案发过程之后就已呼之欲出,不过小说并没有在这里收笔,而是插入一则“编案”。

〈殁骼街谋杀案〉(Rue Morgue,译成“太平街谋杀案”或更传神)破解后,C. 欧古司特·杜邦名噪一时。但是除了小说叙说者,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如何破案。约一年后,叙说者在一篇题为〈殁骼街谋杀案〉的文章中解谜(艾德嘉·爱伦·坡这篇小说发表于1841年),世人方知杜邦凭借的是高超的“分析力”(用“推理力”[ratiocination] 可能更贴切),而不是“直觉力”。



《殁骼街谋杀案》书影。

分析派侦探小说定调

在推理小说的洪荒世纪,艾德嘉·坡就这样给“分析派侦探小说”(analytic detective fiction)定调(我比较不爱东洋味浓的“本格派”一词)。

殁骼街杀人事件案发两年后。这位“杜邦友人”讲了另一个“谁干的”(whodunit)故事。那就是〈玛丽·侯杰奇案记〉。

18XX年6月22日,星期天早上(那几年的“6月22日”其实皆非星期日),26岁的前“香水柜姐”玛丽·侯杰离家,从此不见踪影。第四天,尸体在塞纳河浮现,死者背后伤痕累累,颈部遭花边带子紧勒,显然遭施暴致死。案发多日,警方仍然一筹莫展。终于在7月里的一天,警察局长登门造访,向杜邦求援。小说如是描述这位巴黎神探:“杜邦老神在在地坐在他那张安乐椅,摆出一付全神贯注的模样。他戴着墨镜……。”

第二天,叙说者开始调阅笔录证辞与报刊的报道,然后整理出一份资料给杜邦参考。当然, 《星报》、《商报》、《太阳周报》、《箴言报》都是法文报刊,我们所读到的,是叙说者的“译文”。杜邦读后认为报道多哗众取宠,并逐一分析这些文本的重重问题。结论是“此案远比殁骼街案复杂难破”,因为“这不过是一桩寻常刑事案”,而人们多视凶手作案手法与动机为理所当然。



杜邦自己又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埋首报纸堆中,反覆细读《星报》等4报之外,还加上 《晚报》、《信使报》、《早报》、《勤勉报》,试图找出一些微不足道的“外围证据”,以确定调查对象。他说道:“如果照我所说的,读光所有的报纸杂志之后,还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还毫无查案头绪,那才是怪事。”

开“安乐椅侦探”先河

杜邦在安乐椅上看报纸找线索,推理出“谁干的”,可谓开了“不出门,知天下”的“安乐椅侦探”先河。

凶手在杜邦梳理出证据连环套、推断案发过程之后就已呼之欲出,不过小说并没有在这里收笔,而是插入一则“编案”:“鉴于……之故,此处省去原稿里头警方依循杜邦那些似乎微不足道的线索破案的若干细节。……下文为坡先生宏文收尾部分。——编者”。小说的“收尾部分”即“坡先生宏文收尾部分”,似乎意味着〈殁骼街谋杀案〉的叙说者“我”,即这位“坡先生”。

这则艾德嘉·坡假借“编者”名义写的“编案”,可视为小说 “文本内的周边文本(paratext)”。如同〈殁骼街谋杀案〉,〈玛丽·侯杰奇案记〉也是一篇具多重文本多重作者的推理小说(“坡先生”一人就兼有杜邦友人、译者、叙说者等身分)。

至于“坡先生”是否即〈玛丽·侯杰奇案记〉作者艾德嘉·爱伦·坡,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张锦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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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历

(照片提供/张锦忠)

我认为马华文学的“困境”是一种“匮乏现象”,亦即“八少”——

读者少,作者少,发表园地少,出版社少,



书店少,作品少,印量少,评论少。

一言以蔽之,就是“少”。

关于“学历 ” 的思考,我是这样提问的:学历高意味着学术训练足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里的学历,当然指的是与文学相关学科的学历,如中文系、外文系。换句话说,我们思考或观察的是,华人社群中的年轻人,有志于从事文学创作或“文学学”研究者,进入国内外大学的中文、外文系,甚至研究所,取得学位,但是,学历高是否有助于改善或克服“马华文学的困境”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问何谓“马华文学的困境”。我认为马华文学的“困境”是一种“匮乏现象”,亦即“八少”——读者少,作者少,发表园地少,出版社少,书店少,作品少,印量少,评论少。一言以蔽之,就是“少”。

这“八少”无关文坛中人的学历高低。以“作者”来说,以前的作者(40后世代〔1940年代以后出生者〕)小学、中学毕业者多。在《学生周报》的年代,或我看《学生周报》的年代,作者多为50后的中学生, “文艺”版作者也多半是中学生,只有少数留学台湾或香港。



文章修养不关学历

倒是《学生周报》或《蕉风》编者如申青、方天、白垚、周唤、川谷等都是大学毕业生。但李苍、悄凌、梅淑贞一样编得出色。报馆编辑如《新明日报》的杨际光诗文俱佳,但朋辈口中的“马华第一健笔”张景云早年苦学自修,笔力遒劲,可见文章修养并不是非高学历不可臻。

那些年,大学生身分的作者了不起,杂志会请他们写稿,写“大学生手记”或者“奔驰在马大校园里”之类的专栏,如“我的朋友许友彬”。后来,念大学的作者渐渐多了。70后、80后、90后作者更多大学生。大学生作者的书有些畅销有些不,文章有些叫好有些不,但是文坛“八少”依然。

这样看来,“学历高是否有助于改善或克服‘马华文学的困境’”这问题的答案,就是“没有改善什么”。没有改善什么,不是说完全没有改善,而是太少、太慢,起不了什么作用。话说回来,能够引领风骚的大学生文青实在太少,像当年南洋大学现代语文学系毕业的梁明广与陈瑞献那样推动现代主义文学“典范转移”(paradigm shift)者毕竟有如凤毛麟角。

好的评论者更少

科班、学院不一定能培养创作者,但似乎也没训练出几个评论者。如前所述,1970年代以来,高学历的创作者颇有一些(留台的纵横诗社、星座诗社、神州诗社有些人回马了——从离乡到归返,不过他们返马后写得不多,然后慢慢的有人就封笔了——南大、马大、理大毕业生也出了不少作者),所以还算热闹。

相形之下,科班出身的好评论者就很少了。许多年来几乎除了张光达之外,还是张光达。幸好近10年来,我们还有庄华兴、林春美、黄琦旺这些值得信赖的评论者。而年轻的苏颖欣则是一个可以期待的新锐声音。

——“我们的10个普通名词”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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