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日光

摄影/无花

中午的太阳分外酷烈。车子随队缓缓前移,塞在转角处。一个身穿峇迪吊带连衣长裙的女子轻快地走向一辆停泊着的暗红色万事达,阳光被宽宽的裙摆兜起,热空气在交错迈开的步履中鼓动几许热带风光。横向的车辆眼尖,打了信号灯在那里等着。好不容易转进内侧小路,两边停放的车子从左从右折射来刺目的光,高高低低,此起彼落。顺着路拐弯,有一小段直路还双重停泊。慢行于狭道,想着碰到下一个出口必定要弃此地而去,不意眼前竟有车亮了后退灯。停好车,我们顶着太阳走向原初的目的地。那是一间被饮食节目和部落饕客帮衬得名声鹊起的中式小店。一眼看尽的店面,无甚装潢,座位之间没有多余的空隙,而入口处却挺立着一个得体的牌子用英文写着:“对不起,已售罄”。既已幸运获得了停车位,于是沿着五脚基走下去,随意找找可以用餐的地方。路过一家两个店面打通的茶楼,它五脚基上站立两把巨型风扇吹得人乱发飞扬。殖民地时代城市街屋的这种建筑形式,如今其商业功能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我们在那五尺廊道上,穿过几张杯盘狼藉的桌子,和一些取了号码散落排队等候入座的人群。店侧是一条小巷,竟也摆了几张桌子,竟也高朋满座。我们继续走,来到一间打着“好好食”的招牌的小店,照样座无虚席,却刚巧有顾客买着单。站在汤来面往的狭小入口等了一下,终于可以坐下来,点餐,等候。空间很小,椅子与椅子紧挨着,而声浪很大。店员拿着手机报告什么什么卖完了,要补货。没说话的顾客多在滑手机。墙上有几张巨幅照片,食物在特别的光照下卖相诱人。再上方有几行行书,申明家传秘法、古方特制。然而食物味道终究尔尔。仿佛只要关系到舌尖上的什么东西,资本主义的艳阳都有办法毫不费力的将它炮制得群情汹涌。

中午的太阳分外酷烈。可是那棵九重天已经被砍掉了。那是我们常去的一座开阔的露天停车场,画满停车格子的柏油路有几处用砖圈围的泥地。土壤有限,有些树一直都长不大,有些却奇异的茁长。近建筑侧门外就有一棵雨树,虽不够肥壮,但也高挺;十年树木,也算像样了。树旁有一株九重葛,枝干细瘦,攀着雨树却拼命向上生长。九重葛长年开花,繁盛的时候,柔韧的枝条从枝桠不丰的雨树顶端伸展出来,紫红色的花一串一串垂挂着,倒像是雨树开出了异样的妖艳的花。风吹来的时候,细细的树叶与纸一般薄的花瓣轻轻飘落,点缀着光滑的车前镜,点缀着陈旧的泊油路。但雨树和九重葛早被砍掉了。听说可以省下请工人扫除落叶的开销。而稍未留意之间,原来九重天也被拔除了。那棵九重天长着许多肥厚的叶片,橘红色的,像残阳。



中午的太阳分外酷烈。而现在已是岁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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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现在

岁末总是让我想起岁初:

过去的岁初,未来的岁初——



仿佛有回顾,就有活过

仿佛有前瞻,就还能活——

现在?现在我只想好好

想一想你——我希望

你依然,依然



现在

仿佛森林让位给楼房

爱让位给尊严,回忆

让位给生存——自然的生存

文明的生存——你我

也是这样,总得让位

给拼了命的生存

让位,是否逆向的生存?

有些生存是拼了命要避开死亡

有些生存是拼了命从死亡回来

另一些生存,如我,也是拼了命

拼了命的,安静等待

仿佛瞎子等待梦境的落实

或者果树等待果实的凋零

是否,只有等到万物荒芜

我们才能回归到最初那样

等到你

一无所有的朴素——

一,乃为无所有

如你,乃为我所想

岁末的你,岁初的你,永远的

现在——

(现在?现在我只想好好

想一想你——我希望

你依然,依然

现在……)

23/11/2017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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