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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厂传奇

小时候,我父亲在一家大型橡胶园丘当工头,这家公司的胶林广布吉打州的几个山头,由于面积太大,分割成多个园丘,由不同的经理、工头管理。每个园丘都有吉利顺口的名字,比如顺连园、顺安园、顺利园等。我的父亲主要掌管顺连园的一座“胶厂”的生产工作。

我们家就在胶厂的前面,从新鲜胶汁到生胶片的制作,以及到熟胶片的完成,我从小就近距离看个熟悉,而且参与其中。几十年过去了,还很记得许多画面,在这些画面中,几乎都和水有关。



使用大量干净水

这个胶厂就像一艘轮船,蹲伏在胶林深处。根据我小学参加赛跑的经验,从胶厂这头跑到那头,大概有100米之长。胶厂生产优质的生胶片过程中,需要使用大量干净的水,因此在胶厂后面较低洼的地段,建有一座四方形的大水窖,有石灰围墙和锌板屋顶,是胶厂的四分一面积。大水窖的小门常年上锁,我们只能透过铁丝网看到里面的构造。

水窖锌板屋顶上开个天窗,透入的光线让我们可以把里面看个清楚。水面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深绿色的水上面浮着一些树叶,水窖边缘长着水草和青苔。上锁的铁丝网门告诉我们那是危险地带,绝对是小孩子的禁地。

每个月的某一天,负责晾胶片的印度人在水窖门前,对着墙壁祭拜他们的印度神。他穿起白色的长袍,额头画上红色的条纹,小几上供奉槟榔和佬叶,点燃甘文烟,摇着催魂似的手铃绕着圈走。更增添了这个水窖的神秘。

水窖的水来自地下



这个水窖提供胶厂和工人宿舍的水供,水窖的水来自地下。横跨在水窖中间石梁,水平线刚好触及石梁的下方,工人常走在狭窄的石梁上打捞树叶,仿佛就走在水上。旱季的时候,水窖的水平线大量下降,石梁显得悬在半空,水窖墙壁露出第一层与第二层衔接的缝隙,水色深邃得让人窒息,工人用长竹竿打捞离他很远的落叶,我老怕他会掉下水去。

离开胶园之后,水窖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在我的梦中,水窖变成很大、不见底的室内蓄水池,上下皆有多条石梁,我在石梁间跳跃奔跑,无论躲得多快,跑得多远,爬行怪兽总是很快就要追上。我的梦和记忆中的四脚蛇有关,在水窖边缘常有四脚蛇在歇息,静静的,和墙壁形同一色,若不仔细观察,还真瞧不出来那就是四脚蛇。

黄澄澄泥浆倾泻

胶厂左边前方,有两座蓄水塔处,对着我们家门偏左的窗口。父亲每天要发动机器,把水窖的水抽送到水塔上,供胶厂和我们住家用水。水塔水满时,倾泻出来水哗啦哗啦如倾盆大雨,我们就要大声喊父亲去关掉发电机。

天热的时候,印度女人带着她的一群小孩兴高采烈一窝蜂冲到水塔下面洗澡,尖声笑着迎接洒下的水柱。我们小的时候也是那样,看到哪里有水就冲到哪里,特别喜欢淋雨,很享受雨珠打在身上的感觉。

旱季时,水窖的贮水不够用,水塔得通过水管引来一公里外河水。旱季的河水不比地下水干净,常带着黄泥和水草,水塔底层也因此沉积了厚厚的黄泥浆。工人每隔一段时间踩着铁梯上去水塔清洗,一番洗刷后打开水塔底下的塞子,倾泻而下的是黄澄澄的泥浆。我们对水塔很是好奇,这么多年以来,我也只偷偷爬上一次。我记得当我爬上水塔之后,看到水塔满满是水,水波微微荡漾,有几只蜻蜓停在水纹上,瞪着大眼睛等着我。

水塔傍边,有一口水井。井口锁着沉重的铁网遮盖,防无知小儿玩得忘形玩到井上去。我们日常用水都是园丘的自来水,很少用到井水。有一年闹旱灾,水窖的存水量供应不上,河水浊黄,不能食用,邻居都到我们家前面这口井打水。

两个月后,天还不降雨,水井也见底了,大半天才沁出几桶水。我们住得近,小孩负责探水,铁丝网盖早就推倒在一旁,一看到井底冒出水,就要及时把水一点一点打上来。到了最后,甚至在晚上8、9点,仍然有人去打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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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

我有好几道疤痕,大都是因为儿时顽皮所造成。那时的许多伤口都已愈合,不留疤的终究是少数,我身上最显而易见的疤痕是额头那道疤痕,十多年仍在。

其他疤痕的由来已记不得了,唯独这道疤痕印象最深刻。有一次,与邻居在庙口玩耍,玩着玩着,不知道为什么去撞到庙口天公炉上的神兽塑像,把头撞了个大洞,正当我血流满面时,邻居赶紧到我家找大人来,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依稀记得父亲用手帕将我的头按住止血,拦了一台计程车就往医院赶去,接下来我只记得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医院的灯光,不知过了多久,我的额头就包扎好了。



我一直觉得我是那时候变笨的,因为小学四年级前我几乎科科都拿满分,是班上的好学生,自从那次受伤之后,成绩每况愈下,还考出了不及格的分数。长大后才发现,是五年级后的科目开始变难,跟我额头上的伤一点关系也没有。

长时间不能洗头

只是那时候受伤真的很辛苦,因为额头不能碰到水,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洗头,几天来头奇痒无比,只能忍耐,复诊一次又一次,等到绷带取下为止。

等到完全好了之后,额头上的疤痕相当明显,铁定是要跟我一辈子了。

起初很不习惯与疤痕共处,在学校遮遮掩掩,以为那样就不会被发现,但照镜子仍是抹灭不了它存在的事实,慢慢长大后,渐渐习惯它的存在,也觉得那是个童年的纪念,但它却渐渐变的不明显,但每当我用手摸额头,还是感觉的到那道疤痕的存在,当年撞那一下,余悸犹存,我才知道那不只是记念,还是个梦靥。



我才知道,尽管外观的那道疤痕已经愈合,但我心里那道疤痕仍未痊愈,我便做了一件事,加速它的痊愈。

我到了当年受伤的庙口天公炉前,鼓起勇气摸当年撞到的地方,那是种微妙的感觉,可能我心里那道疤痕抹了特效药,正在慢慢的痊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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