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虽然立百 出路总在
“悼”立百病毒事件二十周年

1999年3月立百病毒发生至今20年,许多人从不同管道尝试寻找“出路”。萧艾雁牧师从信仰的角度叙述故事,她看见,从天而来那束光,照在地上,是希望。

军人销毁武吉不兰律的养猪区的生猪。

“领中五SPM考试成绩那天,堂叔出殡。”初三PMR那年,萧艾雁信主,两年后,所在的村子爆发立百病毒,武吉不兰律死了上百人。一夕间,许多人家少了父母,失了儿女。就算考得好成绩,又有谁来同欢庆?



短短4个月多,萧艾雁的家人走了3人,其中一个是车祸去世。她说:“2月,七叔车祸进了吉隆坡道华佳医院,隔壁床位是邻乡双溪立百人。经询问,是发烧陷入昏迷,疑是日本脑炎。但不过几天,他便没了命。”后来得知,这位邻乡便是首个感染立百的村民。

这宗死亡案,一下引起村民恐慌,越来越多人的症状,跟死者相像。“日本脑炎!JE!JE……”,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同时,也愈发想找出祸源。萧艾雁说:“据说有人把病猪买回来,引发这疾病,为此,许多人心里都不很舒服。”不过,这祸首源头,始终没人敢承担,也担不了。

萧艾雁家里两代养猪,从爷爷开始。立百期间她还年少,猪只数目不很清楚,只道家后便是猪寮一片。

“JE爆发后(“JE”是日本脑炎“Japanese Encephalitis Virus”缩写;后虽证实张冠李戴,但许多人至今没改口),村民仓皇离家,我父亲8兄弟同一屋檐,但此时搬走,不得不各分东西。”萧艾雁与家人与另一户家庭,合租芦骨一间排屋,2间房租金合计500令吉。

萧艾雁的五婶和二姑,是替一家大型猪农场打工。她俩形影不离,是实在亲密的好姐妹。



其时,报章与电视不断报道,呼吁离村的猪农回来喂猪,免得猪只发狂乱窜。当时,军警驻守在村头村尾,人要进去,他们会细问住处、目的。当然,也提醒他们要赶在傍晚,古列斯蚊子出动前离开。

不愿回村 怕赔上性命 

许多人不愿回村,担心赔上性命。五婶和二姑也犹豫不决,因孩子还小。当时州议员多番呼吁,盼村民合作,只要做好防护措施——穿长袖衣裤,在“安全时段”喂猪,不被蚊子叮咬就行。虽然惶恐,有的人还是回去了。

始料不及,越多人回村,越多人出现病症,事情似乎出了岔……不久,五婶身体出状况,发烧不退,经诊断证实是带菌者。随即,她被安排到马大医院就医。相较其他病患,她尚属轻微,只需口服药物;而萧艾雁另一名染病的堂叔,则不久就去世。然而,立百灾后,6月某天,五婶在家抽搐,送院一周后不治。那时,萧艾雁听见长辈议论——身材高大健壮的患者,通常去世得较快;相对的,瘦小的患者慢些——堂叔属于前者,五婶是后者。后来,医药界有解释,这是身体免疫能力与病毒之间较力的结果,是按个人体质。

还以为是日本脑炎时,逝者可以土葬;到后来证实是新病毒,且是透过猪的尿粪、唾液等传染给人,政府及医院规定一概火葬。

一般华人不喜火葬,但情势紧急,只能接受。萧艾雁回想,廿年前医院里病人、家属惊恐失措的面孔,仍烙印在心;还有大家心中的愤懑、不满,怪责当局错误应灾的方式……这些伤害,到底让人心里留了一些疤。

萧艾雁牧师。
旺鸿香老板庄智绅。
武吉不兰律村长陈风兰。

【灾难中看见祝福】

1999年6月,萧艾雁和家人回村。猪业没了,父亲只好离乡,到外地给人打工;母亲也做些散工,帮补家计。她刚回去时,双脚踩在土壤上,心里却有些疙瘩:病毒会不会变种?

土壤埋毒,会有后患吗?一时,她又喟叹,身边有认识的人,正值年少却感染病毒,瘫痪,变成植物人。——惊疑惶恐,感慨失落,五味杂陈。连串“不好”的事,回想就心寒。但,萧艾雁找到了另一个看事的角度。

“身边亲人,一下子离开,生命的短暂与无法预测,都体会到了。当时我不明白,这些事怎会发生,但如今她有了不一样的理解。”她说,五婶过世后,二姑最是自责、内疚。二姑曾经信主,婚后渐与信仰疏远,但立百灾后,辗转之下,重回天父怀抱;萧艾雁的母亲立百后也信主,2000年受洗。

教会走动在人群中 

她说:“灾难期间,芙蓉、吉隆坡、八打灵、梳邦一带,许多教会到医院关怀、探访受害者及家属,甚至下到波徳申关心灾黎,基督的爱‘走动’在人群中。”而武吉不兰律庄稼福音堂和PJ第一浸信会(PJ第一浸信会在武吉不兰律租了一间房子作聚会所,立百灾难5、6年后才撤离)就是那时设立的,他们到最多灾黎的地方关怀。

立百疫病是灾难,而灾难有时像堵漆色斑驳的墙,剥落以后,也许就看见祝福。萧艾雁感恩:“万事互相效力(参〈罗马书〉8:28),在立百事件,上帝的爱溶解了许多人的心。又因信徒付出的爱与关怀,他们认识了上帝,归向祂。”

萧艾雁家乡的教会“雪邦卫理公会”,当时也有信徒遭殃染病。环境虽苦,但看〈约翰福音〉16章33节“在世上你们有苦难,但在我里面有平安”;又〈诗篇〉119篇16、71节“我未受苦以先,走迷了路;现在却遵守你的话” “我受苦是与我有益,为要使我学习你的律例”——信徒在苦难中体会神的心意,好些人重省生命与信仰,学习更依靠神,度难关,不再以为自己什么都“能”。

处理肉干。
废弃猪寮。
模拟猪仔。
废弃饲料场。

清流复苏

疫情爆发后,当时的卫生部调查,先公布是“古列斯”蚊子引起日本脑炎,积极灭蚊,村民自发参与。一时,早上傍晚街道冷清,尤其不敢接近园林;人人家里也安蚊帐、点蚊香、穿长袖。但死亡人数持续攀升,临近医院爆满。村民陆续打包行李,逃离家园。3月2日,80%村民离开了,饮食店无人光顾,学校没人上课。换看猪寮情形,不少猪只饿死,生猪啃食死猪竟也有;而多日无人清洗的猪寮,猪粪惊人,异味冲天。

毁猪耗时逾月 

3月中,日本脑炎证实为新病毒(4月命名“立百”),是透过接触猪只传染。3月19日,警方宣布封锁武吉不兰律、双溪立百、甘榜沙哇三村,紧急疏散余下村民。

枪声响响,神手和军警展开始毁猪。政府预计2周内把猪毁完,但赶猪不易,后来耗时逾月。

割胶村民叶恩慈说,戒严期间他几次返家,发现窃贼三番四次破门而入。另一村民春枝说,窃贼可能是“白粉仔”——他们原来就不怕死;叶恩慈又说,开始可能是村内人干的,之后才外人潜入。

几个月后,村民陆续回家。未妥当掩埋的猪尸、苟存的猪、家里的翻箱倒柜……还有群蝇嗡嗡,令人作呕的空气,叫人心烦意乱。花上十多万建造的猪寮面目全非,有村民种植的果树也被连根拔起——祖传的养猪业,何尝不是如此?

1999年3月证实新病毒不久,马大医院推出新药“Ribavarin”,挽救病危患者。但药物会有副作用,家属需签署同意书才可服药。情势紧急,许多人签了,后来有什么副作用没有,可能因人而异了。早几年,仍有马大陈忠登医生带领医疗团队到访,为村民验血,继续研究立百病毒。

积极推动旅游业 

2019年,驱车经行当地,风光依旧旖旎,就是人气少了些。午后结束一轮采访,到老店隆兴咖啡店歇坐,武吉不兰律村长陈凤兰刚好也在。她2018年9月上任至今,对家乡怀抱期待,切望具体策划,推动旅游业,刺激经济。养猪业对国家经济贡献大,按当年情形,它供给国内每年十亿令吉肉食;赚取外汇每年4亿令吉——立百病毒给国家冲击委实不小。

现在,这两个村子不养猪了,但肉干行却兴起来。朱湖区肉干厂约20间,可说全马最多,每间销量一年10多20吨。其中一间位于双溪立百的“旺鸿香食品有限公司”,老板庄智绅计划,改建场外空地,开档卖汉堡,让顾客可喝茶。诸如此类的计划,官民群策群力,能够复兴村子。

河流沟里,猪粪没去,清流复苏,蜿蜒6公里的雪邦河碧波荡漾。过去那种“失去太多”的创伤逐渐抚平,而不见明日的彷徨,亦随时间涤荡,纾解开了。

供稿:文桥传播中心

雪邦河清流复苏。

反应

 

要闻

养殖场无感染立百病毒 民众可放心吃猪肉

(吉隆坡26日讯)大马兽医服务局指出,目前为止,我国养殖场的猪只并没有感染立百病毒。

该局今天发文告指出,他们截至8月对399份猪样本进行监测,所有检测结果均呈阴性。

该局建议养猪业者避免在农场周围种植会吸引动物的果树,尤其是立白病毒的天然宿主蝙蝠。

“为了确保大马养猪业免受任何疾病威胁,兽医服务局将继续监测并采取预防措施,以防止人畜共患疾病(传染给人类)进入我国。”

该局也呼吁公众,若发现其饲养的牲畜有任何潜在传染病,必须马上通报以让当局采取进一步行动。

兽医服务局指根据1953年动物法令第 31 (1) 条文,立白病毒被列在“应报告疾病”中。

卫生部早前发文告说,我国最后一宗立百病毒病例是在1999年5月27日发生,之后则未发现人类感染该病毒的新病例。对于印度近期爆发立百病毒事件,卫生部已作好应对准备。

根据文告,在1998至1999年的立百疫情后,卫生部持续与兽医局和半岛野生动物保护和国家公园局合作,以共享监测野生动物和家畜的立百病毒资料。

目前大马当局未发现动物感染立百病毒的样本,而世界卫生组织于2001年已宣布我国脱离此病毒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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