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

难以为继的“诗意”

北京风入松书店于2011年歇业,这是我最近才知道的事情。这间由北大哲学系王炜先生与一批人文学者于1995年10月创办的以学术书籍为主的大型文化书店,在它16年的生命旅程中,有过辉煌和显赫的阶段,但最终仍被时代洪流卷进了谷底,黯然地退出了历史的舞台,雾霾笼罩的北京城从此少了一抹健康的书香气。

我在北大念书的时候,常到风入松书店去。有时是为了看书,有时是为了听讲座,或是参加沙龙研讨活动,却很少在那里买书。原因是那里的书价和北大校内的一些书店的书价比起来,略显昂贵。然而,到过风入松书店的人也都知道,它给人们提供了一种方便:看书做笔记。每有举办沙龙研讨会,书店里就会摆放桌椅,本来是为参加研讨会的嘉宾朋友准备的,可是书店的“抄客”哪会拘泥这等小节,手里捧着一本或几本的书,就坐在那儿边看边做笔记,店内的员工也没有阻拦的意思,任由“奋笔疾书”。



我觉得,这是风入松书店最为独特、比任何著名学者莅临此地都来得可贵的“景致”,值得我们关注。

书店存在的目的或功能是什么?我们可以说是为了弘扬文化或普及知识,可是我们不应忘记,它也是一门生意,或者说存有生意的性质。做生意是要赚钱、谋取利润的。如果从做生意的角度去审视风入松书店,我们要说,经营者缺乏生意人的精明和算计。让“抄客”们舒服地坐在那儿抄写,这不是倒自家的米吗?他们专选办沙龙的时候来光顾,抄完了就走,不买一本书,也不一定支持书店的沙龙活动,这样的人不是早就该“轰”出去吗?不过,“抄客”在风入松书店,始终是受到礼遇的。

面对这种现象,我们似乎得换个角度去分析问题。在我看来,风入松书店不以营利为最终目的,它更看重的是如何有效地运用店内的资源和管理方式来传播文化教育、塑造美好人格。在这个百物飙涨的年代,书籍的价格也不免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这对家境贫寒又有志于学习的人来说,不啻是一种负担。既然如此,何不稍微抛开商人的功利考虑,照顾这群自爱好学的“抄客”呢?我推测,经营者是这么想的:家境宽裕的人,根本不需要理会书籍的标价,成打成捆的买都行。然而对于拮据的人来说,书籍就是打个5折4折,也帮不了他们多少。既然如此,何不多“奉献”一些,为他们营造一个舒适的阅读环境呢?桌椅留给他们用,让他们好好努力,让书中的养料增加他们的认识,丰富他们的心灵。这也算是间接培养国家栋梁的举动吧?

风入松书店的走廊,有一句话颇为醒目: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这是海德格尔的名言,应该也是书店创办人的宗旨。生活要艺术化,诗意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现代人被各种利益的纠葛和盘算搞得晕头转向、心浮气躁,风入松书店的经营模式,可视为匡正社会歪风的典范。在这里,我们能够明白人求取知识的权利是平等的,只是方式略有不同的道理;在这里,我们能够明白推广文化教育事业不是简单地通过闪光的钞票,而是需要一颗淳朴无私的心来完成的道理;在这里,我们能够明白经营书店的最终目标不是创造标青的营业额,而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让学子在最大的程度上受惠的道理。

可惜,这样一种高尚的价值取向,太不符合急功近利的现代社会的胃口。“诗意”难以为继,风入松书店也只有倒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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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南洋文艺】病因/孙天洋

入戏太深(散文诗):孙天洋

“您说的对,知道太多了,搁在心里确实是块病。”——中国电视剧《北辙南辕》

 

一件小事,搁在心里,可以成为一根刺,也可以是一只大象,甚或一栋高楼大厦:它或戳疼了神经,或刺激了脉动,或加深了伤痕;在无梦的夜晚,它甚至撞开风的梦呓幢幢,让人从病中醒着,从现实堕入谜宫中。

心不是很大,只比脑多点血性;心也不足秤,只比肝胆多重几两;心更加不厚道,只比脸皮更加具体。在心的世界里,有时候容不下一根针而易导致出血,有时候又不能负荷过重而易摔地开花,有时候更无法说好一个故事因为一开头就已经哑了。

我的心本是一个崭新的储藏室,岁月蹉跎,那些人事物留下的青霉苔藓,使我心病得脸色都发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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