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

错误预测专家羞愧/Project Syndicate

鉴于当前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我们经常收到提醒,尽管经济学拥有权威,但它仍然是一门社会科学。

过去一年来的许多重大事态发展偏离了预测共识,暴露了我们理解的局限性。

最值得关注的是,许多专家和预测人士预计,美国经济今年将出现衰退。但(迄今为止)我们不仅避免了衰退的出现;而且,最新通胀数据已导致许多卖方预测者减记了衰退发生的可能。

预测颠倒

突然间,金融市场开始接受决策者确实可以实现软着陆的观点:即无需经历衰退和失业率大幅上升的洗礼,通胀正在回归其目标水平(约2%左右)。因此,尽管投资者情绪仍异常谨慎(这一点或许可以理解),但股市仍处在上涨之中。

同样颠覆预测的还有大西洋彼岸的局势。尽管英国经济一直身处困境,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依然微乎其微,但其依然成功避免了陷入技术性衰退(以连续两个季度经济负增长为定义)。

通胀大幅下降是否会成为下一个意外惊喜?悲观人士(包括英格兰银行)关注工资通胀,这让人不禁联想起1970年代的工资价格螺旋上升的困境。

那段经历开启了漫长的货币主义正统时代,其特征是,要求严格反通胀措施的优先级高于其他经济政策目标。

鉴于英国宏观经济形势的复杂性,我仍在观望这种新生的乐观情绪能否持续下去。值得一提的是,在冠病疫情和俄乌战争爆发之前,英国政府一直积极倡导提高(经通胀调整的)实际工资。

货币主义

现在,它的愿望得到了实现:劳工代表为应对消费者价格出人意料的大幅上涨而决意寻求更高的名义工资。

因此,决策者应祈祷整体通胀出现大幅下降,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在无需增加名义工资的基础上,由自己来享受实际工资提高的功劳。

在英国和其他国家,另一个讽刺是,货币增长作为通胀压力的主要指标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在疫情期间推出大规模货币及财政刺激系列计划后,关注货币供应的评论员曾做出通胀将会加剧的精准预测。

但这些评论员中的不少人在面对央行非常规货币政策的过去10年中一直在进行同样的预测。而他们的预测在疫情爆发之前一直没有实现过。

如果他们真的是货币主义的信徒,那么,现在既然货币供应量增长已经放缓,他们就应当提倡减少货币紧缩。

支持谨慎乐观

在大宗商品价格小幅走弱、货币增长放缓、利率大幅攀升以及长期通胀预期总体稳定之间,我认为支持谨慎乐观阵营是有充分理由的。

但我要马上补充一点,那就是,银行必须保持谨慎,防止重演1970年代的状况。

像往常一样,目标能否实现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中国政府去年底突然宣布结束“零冠病”政策后,经济增长短暂飙升,而分析师们也忙不迭地修改预测。但过去三个月,中国经济增长一直令人失望,从而迫使许多人再次修改预测。

此外,中国并未出现通胀加剧的迹象。这挑战了长期以来人们一直信奉的假设,即中国最终将会从出口通缩转向出口通胀。诚然,有人提出企业和投资从中国向外转移将导致通胀;但鉴于其中某些转移目标将面向成本低于中国的国家,我强烈怀疑这一假设。

无论如何,中国决策者显然都需要解决增长和消费疲软问题,更不用说青年失业率上升等其他主要问题了。

商品价是主要变量

展望未来,全球大宗商品价格将是需要关注的主要变量,俄罗斯全面入侵乌克兰以出人意料的方式逆转了全球大宗商品价格。

但目前尚不清楚这种状况为什么会发生或这种状况是否是持续性的。

我个人预感,向高效能源消费转型的规模大于预期,而替代能源的采用范围也比预测的更广。

但我们还需要更多时间和数据来确定这是否是真实情况。

过去20年来,学术界经济学家们一直认为,过度的全球储蓄导致了自然利率较低的现状。

虽然我尊重持上述观点的许多人,但上述观点却从未说服过我,因为我认为低利率是通胀持续低于预期所产生的结果,而这又反过来证明,宽松的货币政策是合理的。

也许现在现实正开始迎头赶上。如果事实如此,那么长期“新常态”将在事实上变得更加正常。

最终利率将保持在实际或预期通胀水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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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制造2.0/Project Syndicate

作者:托德·G·布赫尔茨(曾任老布什政府白宫经济政策主管、老虎对冲基金董事总经理)、迈克尔·明德林(专注于能源和企业软件的风险投资和成长型股权投资者)

从美国两党对自由贸易的同样不屑一顾可以看出全球化正处于奄奄一息状态。在11月总统大选之前那段时间两名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和贺锦丽似乎都对关税持欢迎态度。

这种倒退对世界其他地区构成的危险要比对美国更大。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美国经济从2016年开始实现了显著反弹。在特朗普和希拉里·克林顿在那年展开激烈选战后,美国在经济增长、生产率和股市回报方面都超过了其他七国集团国家。

与其伙伴相比美国看起来更具活力,抵御贸易风暴的条件也更完备——毕竟有着3.4亿人口的巨大国内市场。出口仅占美国GDP的11%,但占德国GDP的近50%。

中国在上世纪90年代凭借其庞大低成本劳动力从全球吸纳了大量工厂就业岗位,而如今美国的高管们发现该国严苛的制度和不断上涨的工资损害了“中国制造”的品牌形象。与此同时美国丰富的能源资源以及硅谷、奥斯汀和罗利-达勒姆的创新中心正在为“美国制造”这个选项注入新的活力。

全球化的道路

历史可以作为这方面的参考。1944年夏天,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美英和加拿大军队正在诺曼底海滩发起猛攻,而太平洋舰队则夺回了几乎所有日占领地。那么在硝烟散尽后世界将变成什么样子呢?

美国通过推动自由贸易来向盟友和曾经的敌人们赠送了一份战后大礼。尽管拥有足够军事力量和制造实力来维护帝国统治,但它却选择了经济开放。美国政府召集各国财政部长在布雷顿森林制定新的国际货币体系规则,并开放了进口边界,允许美国消费者购买索尼袖珍收音机、福士伟根甲壳虫汽车等商品(当然同时也采取了一些保护主义措施)。

美国为何选择这条道路?两个字:冷战。着眼于下一场冲突的美国政府开始下一盘经济大棋——当时苏联人还在琢磨如何摆棋盘呢。资本主义已经变成了一种团队运动,为此美国必须招募更多队友。

屡创经济奇迹

这一政策与该国近代历史南辕北辙。美国本可以回归将2万多种商品的平均关税提高了60%、使本国进口减少了三分之二的1930年《斯穆特-霍利关税法》保护主义政策。然而一些非凡的事件发生了。美国海军部署了超过6700艘船只来确保航道安全,全球化得以重生。各国可以专注于生产符合自身比较优势的商品并获取国内无法获得的产品。不久之后德国人、日本人以及后来的韩国人便创造了经济奇迹。

世界因此变得异常富裕。全球GDP从1960年的约1兆美元飙升到2022年的超过100兆美元,而全球极端贫困率从54%下降到10%以下,预期寿命则从50岁大幅增加到73岁。

然而这个“美国治下的和平”在冷战结束35年后已经失去了光彩。海军的规模缩减到只剩296艘军舰,圣路易斯和巴尔的摩等昔日的大城市也因制造业迁往中国和墨西哥而日渐衰败。

中国的崛起

在民粹主义政客和陷入困境的选民眼中,全球化似乎更像一架特洛伊木马而不是美国国家安全的支柱。这主要是因为中国这个众人眼中全球化最大受益者的崛起。

但中国经济将超越美国的预言并未实现。事实上自1990年代初以来该国的劳动力成本已增长了5倍,而且现正面临着比罗马帝国更严重的人口崩溃。

美国复苏

而另一方面美国却在经历一场复苏。鉴于冠病疫情暴露了供应链的脆弱性,美国的工业建设支出在2020-2022年间翻了一番,而且还会在2022-2024年间再次翻番。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和俄亥俄州的哥伦布市正在成为半导体制造中心,就连底特律也再次焕发生机。

油页岩革命带来的低能源成本连同各类先进工业技术重塑了美国经济——很少有人能在世纪之交时预测到这一点。这种复苏也展现在了金融市场上,过去十年中那些专注于资本品的中小型企业的股价表现要优于大市。

在对经济衰退的担忧、市场动荡、流动性挑战以及乌克兰和中东战争的影响下,当今的投资者难免会感到紧张。但随着21世纪经济故事的逐渐展开,美国不仅抢尽了风头,还主导着剧情的发展。我们可能会迎来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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