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寺

今年初，我父亲的肚子渐渐肿大，走起路来有点笨重，我们好像忽略了，其实那是肝病的征兆。

后来，父亲因为骨痛热症被送入医院，我和姐姐前往医院探望他，那是个敲醒我的警钟，那一刻我觉得父亲真的老了。

我们召开了家庭会议，为以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出打算和预备。期间，我时不时收到母亲的来电，说父亲有不能控制排泄的情况。也就这样，计划赶不上变化，从5月尾开始，父亲因血压低、头晕不断被送往县医院，“开始”他为期3个月进出医院的日子。

害怕最后一次握手

父亲曾发生过“当天下午出院，晚上在家又晕倒”，母亲又急忙呼叫救护车送他入院。看着躺在病床上消瘦的父亲，原来人可以在一夜之间变老的。我轻轻地握着他的手，那一刻，我害怕是最后一次握他的手。

我决定向公司申请回乡，居家工作，和母亲一起照顾父亲。那天，又是一个接父亲出院的日子，在办理出院手续时，父亲控制不住，就地大解。当下的我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回到家照顾父亲，即使他行动不方便，依然在我们视线范围外自行走动，吵着要骑摩托，使我和母亲倍增压力。每天手机闹钟还没响，父亲就一遍又一遍地喊我的名字，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这样的日子是煎熬的，吵架斗嘴也是常有的。

再后来，父亲完全无法排泄，我们连哄带骗地载他前往中央医院。也就是在那个晚上，我们才知道父亲患有肝肾综合症。我陪着母亲带在急诊室到了半夜一点多，回到家已经是两点半了。听了医生描述父亲的病情，我读了手上的医药报告，再上网查找有关这病症的资料，我意识到父亲真的没剩下多少时日了。

记忆停留读书时期

陪父亲最后的日子，进出医院成了我的日常。每每叫救护车的时候，我都好害怕父亲就真的会这样走了。后来，父亲的输尿管因结石，导致他身上积累的毒素更严重。生命来到最后阶段的父亲，回答问题已不清楚了，但他依旧还会问我：

“今天星期几？”

“几时开学？”

“考试考第几名？”

“放假多久？”

“做么一直玩电话电脑？”

原来他对我们的关心，是停留在我们还在读书时期的记忆。

最后，因各种考量，我们不得不做出将父亲送入疗养院的决定。那是一个星期天，父亲异常地安静。入住疗养院这三周，我们不时前往探望父亲。他还是那个他，依旧问我读书时期的问题。

原本我们打算在来临的星期六再去探望他，但却来不及了！父亲在8月15日（星期四）早上7点59分回天家了。

那天原本是父亲要去精神科复诊的日子，也就在那天早上7点40分，我接到了来自疗养院的电话。负责人告诉我父亲血压很低，他们已呼叫救护车，让我们前往中央医院去看他。由于父亲有好几次因为血压低的问题入院，所以我以为这一次也就和以往的情形一样。

于是我联络母亲，让她带父亲的身分证去中央医院替他注册。可是没想到，过了19分钟，我再次接到了疗养院的电话，而这一次，负责人告诉我：Bapa tak ada。开始我听不懂这句话，他再次说：Bapa sudah meninggal dunia.

我从没想过，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景——看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很安详。我想，他应该就是那么安稳地在天父的手中了。

最后的最后，我想对父亲说：“爸爸，虽然你离开了，但我总觉得你还在，我需要不断提醒自己，你其实已经不在了。请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妈妈。爸爸，谢谢你的一切，给我机会，教会了我原谅和爱。我会很想念你，是很想很想那种。希望你知道，我们很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