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南洋文艺】《北京零公里》 陈冠中

迷读志:黄国雄 

在北京天安门广场正阳门前有块用青铜合金铸造,呈天圆地方形状,面上注明了“中国公路零公里点”字样的标志。

这里会被当作全中国所有公路的起点,是因为处于帝都最中心区域,但是更深层的含义是暗示中央政府的权力随公路网络散发到中国各地。而北京八百多年来成为帝都至今,作为权力中心也可说是这段期间牵引中国所有历史洪流的原点。

所以陈冠中这本主调在于书写北京历史的小说——某种程度北京历史也就中国历史的核心——引用了这个标志作为书名,还真契合这个含义。

这部小说的格局与设定绝对是近年来华语文学创作最宏大精妙的其中之一。宏大处就是讲述了两千年来发生在北京城内,皇宫或大街,正统还是野说大小事,这么宏观却又细腻的述事,没有一本历史,或数本历史书有做到。而陈冠中是因为炫耀学问而写吗?不。

我认为是他为了在这世代只准许歌颂一种扭曲,为掌权者喝和的伪史论述,留下一道最客观的声音。

设置一个异度空间

在“中国公路零公里点”标志下与附近一带,陈冠中设置一个“异度空间”,那是个搅合了民间传说与前卫科幻概念的“活货哪吒城”,一个处于地府与人世的亚空间,专收容在这北京城中心区域非正常死亡的“幽灵”(记得早期北京原称幽州吗?),或者书里所讲,死亡前最后一刻脑中所思的精神能量。

另一设定妙点,就是在世的生人在这区域所燃烧的物件,包括祭品、书籍、甚至金属制品都会飘越到这个空间,所以书里的主人翁,一个在六四死于乱枪下还惦记着想当历史学家的孩子,这空间就是研究历史的巨大宝库。

小说由3个部份构成,分别为内、外与秘篇。有趣的是内篇虽是一个虚构场域与“活货”在说话,但述说的内容无疑是真的(至少那些历史是大部份史学家的共识),而外篇故事虽是在现实世界进行,但内容可说是虚构,那是个讲北京吃的文化与历史故事,其实是个政治隐喻。 

这样的安排也符合了中国书写的一个传统(《庄子》一书为代表 ),也就是内可信度极高,外篇就倾向杜撰作品的形式。

绝妙的“科幻”故事

秘篇在这里就代表书最奇中之奇,秘中之秘的故事。至于是什么样的故事,我就不剧透,但是想透露点给你们知道,这是个绝妙的“科幻”故事,在虚拟的述说一个巨大历史人物中有着他那精神遗产最真实的荒谬本质。

对我这个历史控来说,书里另一有趣处是陈冠中在内篇里借由鬼魂所述的历史近乎中国史学传统编年史的形式, 也就如账本一样依时间顺序排列,但是叙事方面极为简略,犹如讲述者缺席的记录性描写,好像少了种主观意识的存在。

这写法与现今史著不一样,为了更能和读者接近,历史述事写得小说化,可以让读者能够融入叙述和理解当中的来龙去脉。而在这本写得历史化的小说,我想陈冠中选择这种“淡然疏离”的笔法除了符合书中主人翁的处境,也许是一种对读者的要求,历史的真实感是作者的主观呈述替代不了的,读者必须在最简朴的文字里用自己的主观意识流去创造去体会。

这书应是这上半年读过最喜欢的一本,陈冠中把华语文学再推向另一广阔境界,述逝去也写现在,是历史又是科幻未来,是巨大隐喻又是平直诚述,有评论家说是旷世奇著,我觉得虽不中亦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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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南洋文艺】《印加结绳符号》加里乌尔/黄国雄

迷读志:黄国雄 

首先要澄清的是,至今还没有人成功解读出整套的印加结绳,虽然结绳里关于数目的符号和它数学的操作法已经辨识成功,但是非数字性的符号还无法鉴定出其意义,所以说还没有人真的懂这套文字系统。

研究印加结绳的语言学家第一个要务,如果根据此书,其实是要辨明结绳究竟是一种记忆术工具或装置,还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字系统。

简单的说,记忆术是种协助记忆力的技艺,通过某种特定规则,还有工具/装置来紧记并且回忆起某些信息片段。

现在常见的记忆术装置就是“绕指缠绳”与“念珠”。

从文字的主要功能来看,即是把事件实体的记录下来,是和记忆术的企图有所重迭,之所以要辨别印加结绳是属于何者?是否能被解读出来?也是基于这个理由。

两个主要的差异

记忆术装置与文字系统有两个主要的差异:

1.记忆术装置不是由“约定俗成”价值的符号所组成,这意味着能明白的人就只有该使用者与他已告知规则的人。

2.信息并不是记录在记忆术装置里而是已在使用者的脑海,装置只是作为种提示。

如果印加结绳是种记忆术装置,那么显而易见的,那些从印加文明遗迹发掘出来的结绳就不可能解读出来,因为在十六世纪,西班牙人就禁止了结绳的使用,下令焚毁这些装置,印加结绳作为记录系统应在那时候开始消匿而不久后灭绝了。

早期研究印加结绳的人倾向于把它当作记忆术装置,尤其是殖民时代对残存印加文化作观察与记录的人。

不过在现代,即二十世纪初,就开始有学者把结绳当作类似于文字的系统来研究, 不过至今都没有对于其编码与解码信息方法特别实质的结论,有的话也是片断的提议,比如说有研究者指出结绳可能类似“数字标签”(如国际标准图书编号的概念)来指示身分、住所地名、头衔等信息,但这都是相有限,过于简约的信息代表。

作者在这本书里提出新的理论,即是借用现代电脑的基础“语言”,二进制编码的概念来研究印加结绳,试图解析其物理与语言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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