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南洋文艺】《马来纪年》与其版本问题/碧澄

书堆里 走出来:碧澄

上个世纪60年代,我对马来文以及马来文学(尤其是马来旧文学)发生极大的兴趣,兴之所至,还写了一些介绍文字。其中一篇是〈马来纪年〉,于1961年12月29日在《南方晚报》的副刊“饮冰室”刊出,另一篇题为〈马来纪年的版本问题〉,于1961年12月11日发表在《南洋商报》的〈商余〉副刊。最近偶然从剪报册中翻到这两篇东西,觉得他们对一般华裔读者还有阅读的价值,决定抄录下来。间中在文字上略经修改,特此声明。

●《马来纪年》

《马来纪年》(Sejarah Melayu)这部书出现在公元16世纪初,它是马来民族一部极重要的历史著作。历来研究它的外国人不少,尤以英国人付出的精力最多。

这部史籍并非全部都记载信实。无可否认,它里头含有极多神话和传说,我们阅读的时候须用批评的态度去辨别其是非。

由于作者是马六甲人,具有浓厚的爱国思想,他笔下的文字,有很多将马六甲王朝以及各苏丹的作为大事渲染和夸大的成分。为了达到他的目的,还不惜加入一些向壁虚构的故事。

第15章说及中国皇帝和马六甲苏丹满速沙交往的记述,在中国的史籍里是找不到的。他描述中国皇帝以幼针来夸耀国土的广阔与人口的众多。马六甲苏丹并没给吓到,而是从容地用西谷米作为答复,暗示该国人才济济,不为外来势力所震慑。中国皇帝喜欢吃蕹菜,不吃舂过的米饭,都受马六甲人的影响。可见马六甲的势力有多大。马六甲使臣乘皇帝用筷子吃蕹菜抬头的一刻,破例得见龙颜,显示那臣子的睿智。更甚的,中国皇帝因担当不起马六甲苏丹送上的贡品,竟全身生出疥癣,须用马六甲苏丹的洗脚水才得以把那皮肤病根治。这说明马中两国的统治者地位平等,并无高低之分。

这一章有些令人不明白的地方。当马六甲使臣到达中国进入七重大门的时候,作者毫不放松地叙述乌鸦跟随进去,不知是什么喻意。中国宰相名叫Li-Po,公主名叫Hang Li-Po,而护送公主的侍者又叫Di-Po,为什么这么凑巧?这Hang 字是姓还是头衔,也值得研究。

中国皇帝致给马六甲苏丹的信函最令人费解。中国人一向自认为是炎黄子孙,怎么会说出“我们也是伊斯干达的后裔,与马六甲王同出一族”这样的话来?信函的开头写“这是由天王脚下寄给马六甲苏丹陛下的信”,我相信是一种错误的诠释,原来很可能是“马六甲苏丹足下(或阁下)”,是尊敬、诚恳的。书上说当时那封信交给一位宫中的“文书”(katib)宣读。如果他是华人,口译成这个样子,实在很不应该。

《马来纪年》虽存有这些缺点,但是我们绝不可因此而抹杀了它的崇高的历史价值。世界上不论哪个国家的初期历史总免不了这类因素,因为作者判断史料真伪的能力还很薄弱,何况他们只是把所知所闻一一记录下来,当初也不一定准备要出版以留给后人阅读的。

这部书的内容可说是丰富的,故事是紧凑的、精彩的,卷首先列出马六甲王朝的族谱,介绍其始祖是希腊的阿历山大大帝,其后代在三佛齐建国,旋在淡马锡开埠,可谓有条不紊。作者对于马来宫廷礼仪及内中情况了如指掌,因此很可能是一名高贵的王族,最低限度也与宫廷有着甚为密切的关系。他不但精通马来文,还精于泰米尔文、阿拉伯文和古爪哇文。他除了写其本国的事迹,还加插了许多来自阿拉伯等地的神话故事。

英人白拉登(C. O. Blagden)曾在伦敦的皇家亚洲学会图书馆中获得由莱佛士带回来的一部手抄草稿七种。从这些残本中,得知作者居住在马六甲的时候已开始动笔。1511年葡萄牙攻陷马六甲,官民逼得向柔佛撤退,可是还继续写作,知道1536年左右才停笔,共写了31章。1536年,葡军北上直取旧柔佛,有关草稿也被他们带走。作者表现强烈的抗葡意识,也许触怒了葡萄牙当局,而把他给杀了。

之后,葡萄牙与柔佛王朝恢复邦交,使臣莫利拉从果阿带了这部手稿以及许多名贵的礼物去见柔佛统治者。1612年,拉惹邦苏令首相敦斯里拉朗(Tun Seri Lalang)重新修订此书。据说此君删去书中一些对他不利的描述。

●《马来纪年》的版本问题

由于史料的缺乏,《马来纪年》的原作者是谁,至今还是一宗悬案;但其修订者是敦斯里拉朗则似乎没有什么疑问了。英人如温斯德(R.O. Winstedt)、卫金申(R. J. Wilkinson)等都着实曾在这方面下过一番研究的工夫。

这部重要的历史创作,到19世纪初才出书。在这之前,版本有好几种,互相抄录,人们不晓得何者为原本。原著无所谓版权问题,抄者可以随意增删。要将原稿找出来,着实不容易。加上经过几次战火,原稿是否还存在,也无人能确定。以下就已出版过的《马来纪年》以其所本略述于后,希望对此问题有兴趣者作进一步的研究,使这个谜团能早日有个水落石出。

英人黎登博士(Dr John Leiden)最先将《马来纪年》译成英文,于1821年出版(在译者逝世以后),书前有莱佛士爵士(Sir Thomas Stamford Raffles)的序文。

莱佛士说,黎登于1805年才到东方来。他所依据的本子早经敦斯里拉朗增删过,大概与原著相差很远了。黎登以相当慎重的态度进行翻译,他对书中的马来人名、头衔、地名都很贴切地译出来。他把一些值得商榷的字词的含意提出来,其他如梵文、暹文和古爪哇文他都很小心处理。只可惜他对阿拉伯文一窍不通,以至译文有不少错误。

过后,英人薛拉比尔(W. G. Shellabear)在新加坡的罗根图书馆(Logan Library)搜得一爪夷文本,既没注明出版社和出版日期,就连页码也阙如。书前有一篇很长的序文,开始是这样写的:“这是新加坡一名有识之士的话语,其目的是希望后人将马来语发扬光大。”又说:“此君负责给新加坡由莱佛士创立的马来学校介绍一些马来语文以及其他科目的资料以便搜集马来书籍的工作。”沙拉比尔猜测,该书的出版日期当在1831年之后,即《新约》由布道印务公司(Mission Press )出版之后面世,而且也由该公司印行。这版本与黎登的译本出入很大,黎登版里头的一些内容,这版本完全没有,所录班顿也有所不同。

法人杜劳里尔(T. dourand Dulaurier)注释过一种《马来纪年》的残本。他有过要将《马来纪年》的真面目还原的宏愿,可惜他早逝,未能如愿。该残本于1849年由巴黎国内首要公司(Imprimeric Nationale)出版发行,它只有全书的二分之一。读者不晓得他有没有为该书写序,但从他精确的注释,可见他所依据的版本水准相当高,和新加坡的爪夷文版本很吻合,同时他还与黎登的英译本以及另外一个手稿(他成为A版本)对照过。荷人毕兹纳培尔(J. Pijnapel)认为,在荷兰黎登图书馆里面的《马来纪年》手稿中,A版本是最佳的版本,杜劳里尔保存了一部分。毕兹纳培尔也赞同,星洲的爪夷文版是杜劳里尔所采用的蓝本。A 本与杜劳里尔所谓的“标准本”值得大家深一层去钻研。

1878年,第一部《马来纪年》法文译本在巴黎印行,译者是大卫克(M. L. Mardel Devic)。他根据杜劳里尔的本子译成,唯只有全书的三分之一。里头的注释有误,译文错漏的地方也不少。

1884年,《马来纪年》在荷兰出版。其序文几乎是星洲爪夷文版的重印,只是略去有关作者是在新加坡的说明,而改为“这是阿都拉敏阿都卡迪文西的话语……”第二段就干脆删掉。说序文是文西阿都拉写的也许不会错,但说整部书出自他的手可就大错特错了。从阿都拉留下来的资料中,我们得知他参考过两三种其他的本子,并说“尽我们所能将它修好”。这荷兰版本与新加坡爪夷文版本的内容一模一样,不过由于删掉了序文,编者不得不修改书的一些内容。

1896年,修订的爪夷文版由新加坡的马来亚出版有限公司(Malaya Publishing House, Limited)印行,编者是著名的马来专家薛拉比尔。他以星洲的爪夷文本为底。当时普通的版本(文西阿都拉修订者)到第29章便结束,黎登版的译本亦不例外。薛拉比尔参考了其他两种残本,增加后面的5章共约50 页的新材料。但照薛拉比尔的看法,加进去的5章,行文风格与之前的有很大的不同,还两次提到ayahanda(我父),推测可能是敦斯里拉朗的续稿,由其子加以完成。薛拉比尔在编订此书的时候,还参考过杜劳里尔的本子以及注释。

薛拉比尔所参考的两种版本,一种由文西穆哈末阿里(Munsyi Muhammed Ali)所藏(薛拉比尔称为B本),很明显的,这版本由两人抄写,最后数页的笔迹与前面的完全不同,而且没那么细心,稿上并没注明写作日期和作者,不过处理阿拉伯文和爪夷文相当谨慎。薛拉比尔判断这版本已有四十多年的历史。另一种由麦斯威尔(W. E. Maxwell)所藏(薛拉比尔称为C本),这抄本有页码,而且字体秀丽公证,总共235页,写作日期为伊斯兰历1266年,最初拥有该版本者的名字给涂掉。书中许多有阿拉伯文和爪夷文的地方也没有了,也许抄写者对那些文字不甚明了。

总而言之,薛拉比尔整理的那部《马来纪年》所采用的版本和资料包括两个部分,即甲组:杜劳里尔本的注脚(A本)、阿里藏本(B本)、麦斯威尔藏本(C本),乙组:星洲爪夷文本、黎登译本、杜劳里尔注释本。

两组的版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好些差异;两组之间虽然差异很大,但也有极为接近之处。此书曾再版了一两次。

直到1898年,薛拉比尔的罗马拼音马来文版才出版,以配合海峡殖民地学校之需。他修正了1896年爪夷文版一些错误的地方。在进行修订这项工作的时候,他还从卫金申那儿借得一种手抄本。薛拉比尔这版本,前几页的阿拉伯文卫金申曾给予很大的协助,后面的部分一些不规则或专门名词则向罗宁博士(H. L. E. Luering)请教解决。

         1909年,该罗马拼音马来文版的《马来纪年》再版问世,在马六甲马来学院讲师苏莱曼(Sulaiman)的协助下修订了一些罗马化拼音的字词,以配合政府新订的拼音制度。同时也修正了一些阿拉伯文的错误。薛拉比尔之前没觉察到传抄者由于不精于阿拉伯文,致使文法有误,意思也不对。在修订此书的再版本时,薛拉比尔还参考了英伦收藏的最古版《马来纪年》,温斯德爵士把该版本在RASMB(皇家亚洲协会马来亚分会期刊)1938年12月第16卷,第3期发表。薛拉比尔在该书排印时,阿拉伯文句子一律用斜体字,间中如有沙意尔诗(syair)则分行处理,不与其他句子连在一起,以使条理清晰。

1948 年,上述一书三版发行,仍然以1909年的版本为蓝本,只是修正了一些罗马化拼音的字词和阿拉伯文的句子。不过,故事内容有6个地方作了大幅度的更改。故事是根据巴生拿督道格拉斯(Dato'  F. D. Douglas)所收藏的手抄本而进行的大更动。

道格拉斯所收藏的手抄本战前曾捐献给吉隆坡的博物院。1945年,该博物院给日军炸毁,那部手抄本自然也跟着荡然无存。幸亏道格拉斯事前曾将该本子与薛拉比尔的版本相对照,抄了一份,并加上更为详尽的注释。

道格拉斯说,该本抄自一古本,由廖内令嘉(Riau-Lingga)苏丹阿都拉曼沙(Abdul Rahman Syah)所拥有。其抄写者名为锡阿末(Syeikh Ahmad bin Omar Baruz Khan),抄写地点在马六甲,志日1835年3月12日。他是为住在当地的荷兰人伯治o维斯特豪(Birchie Westerhout)抄写的。荷兰当初把马六甲政权移交英国(与印尼地方交换),英国政府让伯治担任南宁(Naning)地区的行政官。文西阿都拉在其自传中也有提及他的名字。

薛拉比尔在美国逝世,这部三版书于薛拉比尔逝世后数月面世。书末增添一篇以马来文写的长序,并列出书中增加的部分,以资对照。

自此以后,马来亚出版有限公司几乎每年都给《马来纪年》再版一次,截至1961年已再版了10次,不过内容方面已没什么更动了。

反应

 

商余

【南洋文艺】《马来纪年》的中译与研究/碧澄

书堆里 走出来:碧澄

在我的印象中,在市面上流传的《马来纪年》中文版,只有新加坡许云樵根据英文版The Malay Annals翻译中文的那种(1954年新加坡南洋商报社初版,1966和2004年新加坡青年书局再版),而对它有较深入研究的仅有于1993年在印尼出版的《古典马来文学史》(Sejarah  Kesusasteraan Melayu Klasik)。因此,2013年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马来纪年》翻译与研究》的出现,引起我的注意。

该书列为东南亚古典文学翻译与研究丛书之一,其他4种是泰国古典叙事诗《帕罗赋》、越南古典叙事诗《金云翘传》、菲律宾史诗5部(《呼德呼德》、《拉姆昂传奇》、《拉宝东公》、《达冉根》、《阿戈尤》)以及缅甸古典小说2部(《天堂之路》、《宝镜》)。丛书获得北京市社会科学理论著作出版基金、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大项目成果以及北京大学创建世界一统大学计划的大力资助,由裴晓睿主编,编委则有吴杰伟、罗杰、林琼、赵玉兰。

裴晓睿在丛书的〈总序〉中指出“长期以来,中国东方文学领域中更受关注并为人所知的,一般局限于印度文学、阿拉伯文学和日本文学”,如非这套丛书的面世,“东南亚古典文学翻译与研究仍会一如既往地栖身冷宫,鲜为人知”。她也认为,“《马来纪年》是印尼马来古典文学中最重要和最有影响的作品之一,并被马来人奉为马来历史文学的经典之作。该书涉及的内容十分广泛:马来民族的起源、马来王朝的历史演变、马来民族伊斯兰化的经过,以及马来封建社会的政治、宗教、文化等多方面的情况。作为宫廷文学,《马来纪年》为巩固王权统治起了重要的作用;该书汇集了不少马来民间文学的精华,其语言被视为马来古典文学的最高典范,是马来语言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对马来古典文学产生过重大的影响”。

负责全书组稿和统稿等工作的罗杰在书的〈前言〉中指出,《马来纪年》原名Sejarah Melayu,又称Sulalatus Salatin 或Sulalat al-Salatin,英国的东南亚学者温斯德(Richard O. Winstedt)给予这部著作极高的评价,说它是马来古典文学中“最著名、最有特点和最优秀的作品”。一般认为,《马来纪年》由敦斯里拉朗根据现有的口传马来王族的世谱故事,加上后来从果阿(Goa)带回来的《马来传记》(Hikayat Malayu)编撰而成。目前世界已有多种语文的译本。最早的中文译本出自新加坡的许云樵(1954年),中国的第一种译本是黄元焕译的《马来传奇》(1999年山西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2004年马来西亚学林书局再版时改书名为《马来纪年》)。其他一些中文著述中,提到该书时还采用《诸王世谱》、《国王后裔》、《马来由史话》和《马来由传记》等译名。

忠于文本为原则

上述译本以忠于文本为基本原则,人名、地名、古代王朝以及官衔名称都有所本,阿拉伯语也有专人协助。不过,一些译名与马来西亚华人惯用的不同,例如“拉惹”(Raja,译为“罗阇”),“古爪哇文”(Kawi,译为“加威文”)等。 

译者根据1997年马来西亚国家语文局出版的Sulalat al-Salatin 翻译,全书计31章,224页。书末的4篇研究论文和参考文献,计81页。〈参考文献〉列出中文13种、马来文(印尼文)11种、英文7种、日文4种。

4篇研究论文各有高度的参考价值,它们是:

1.《马来纪年》:  版本、作者、创作理念及其他

2.《马来纪年》研究现状综述

3.试析《马来纪年》的语言风格

4.浅析《马来纪年》中的神话与传说

     《马来纪年》:  版本、作者、创作理念及其他  原是所用版本正文前的序言,由马来西亚国民大学教授莫哈末哈吉沙列(Mohammad Haji Salleh)执笔,骆永昆译,罗杰校改。那是一篇全面介绍《马来纪年》的论文,他参考了二三十种权威资料,内容十分丰富。里头分为“历史的历史”、“早期版本的特点”、“语言证据”、“作品的理念”、“《马来纪年》的作者”、“语言介质”、“年代标记”、“写作传统”。

沙列指出,《马来纪年》是由多种以古爪哇文的版本辗转抄写。马六甲被葡萄牙占据,再到柔佛时代,《马来纪年》才逐渐发展成为一部相对完整的著作。“从那时起,《马来纪年》经历了几个发展阶段。最初的手抄本也在柔佛被多次翻译。这不仅是因为宫廷需要用这部重要的作品来查阅国王和王室的谱系,更是因为要让好的作品满足更多的人群阅读和收藏已经成为一种文化”。

 据传有一种《马来纪年》译本流传到印度的果阿(Goa),他认为那地方“很可能是当时南苏拉威西岛上的果哇(Gowa)”。果哇是当时一个王朝,与马来地区和苏门答腊各地的统治者有政治与贸易关系。葡萄牙沦陷之后,果哇成为优秀马来作品收藏之地,这种可能性比较果阿高。

他发现共有203页,由莱佛士收藏在伦敦皇家亚洲学会的18号文本较接近原本,无论如何,他依然无法肯定《马来纪年》的原作者,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猜测是柔佛拉惹邦苏(Raja Bongsu)吩咐其首相令敦斯里拉朗去编订的。

《马来纪年》研究现状综述的作者为薛松,原文曾在《东南亚南亚研究》2011年第2期发表。作者使用韦勒克(Rene Wellek)的文学研究理论,尝试从版本研究、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3方面总结和整理《马来纪年》的研究成果。

体现卓越历史价值

这无疑是一篇“集大成”的论文。他说:“对《马来纪年》的研究跨越了3个世纪,超越了地域的限制,足以说明这部作品内涵之丰富,影响之深远”。同时他提起印尼梁立基所举出的《马来纪年》在7个方面所体现的卓越的历史价值:巩固王权的统治基础,奠定马来王朝君臣应遵守的基本原则,比较真实地反映了马来王朝的对外关系史,揭示马来王朝成败的道理,在文学上汇集了不少民间文学的精华,成为古典马来语言的典范,在殖民者侵略的时代具有呼唤民族自豪感的精神价值。

他从各方面的研究得出几项见解,一、《马来纪年》的译名不如《马来传奇》来得贴切,二、莱佛士18号的手抄本比较接近原著,三、《马来纪年》的编者多认为是敦斯里拉朗,但也有人认为他只是其中一名编订者。他还说:“不同手稿的内容比较已经取得一些成果,而版本间的继承和发展关系还没有明确”。作为一部马来古典文学作品,《马来纪年》的“美学价值还需深入研究”。同时,“迄今为止,《马来纪年》的作者和成书时间尚未得到一致的结论”,

试析《马来纪年》的语言风格的作者是骆永昆。作者觉得,从语言、文化、文学、历史各个角度来衡量,《马来纪年》都称得上是马来古典文学的巅峰之作。“就语言而言,《马来纪年》不仅包含经典的王室用语、精辟的谚语格言、晦涩难懂的宗教语言,还包含独具特色的被动句”。         

《马来纪年》的内文所用的是书面语体。从词汇学的角度来看,《马来纪年》采用大量的文学专业术语以及旧词和古语;从词法学的角度来看,《马来纪年》多使用连接词;从句法学的角度来看,《马来纪年》很少使用包含多个复句的长句、多用陈述句,除了对话,罕用疑问句或感叹句、多用被动句,成了其最大的语言特色。被动句以di- 占大多数,而第二人称的代词被动句用oleh引导,不符合现代的马来语法。而且,被动句引导词oleh 常用,不省略。

《马来纪年》的语言具有形象性,往往以艺术的魅力从感情上去打动读者的心。

属于中期马来语

作者指出,《马来纪年》所用的马来语属于中期的马来语,具有突出地时代特征,包括存在相当数量的阿拉伯语借词、大量使用王室用于或对王室人物的尊称或敬语、经常使用一些古老的官名、出现一些古老的词语和(典型)句式。此外,《马来纪年》多使用比喻、夸张和排比等修辞手法,由于多使用重复词语或句式,造成叙事节奏缓慢。

浅析《马来纪年》中的神话与传说的作者是傅聪聪,他试图从神话和传说的概念出发,通过民间文学理论对《马来纪年》中的这些因素进行分类和分析,以此揭示它们存在的功能和意义。

《马来纪年》是在史实的基础上加入神话,以衬托出马来王室的崇高性和神性,基本上围绕着马来王族的兴衰过程。作者以实例把《马来纪年》中的神话分为4类——马来王族的起源类、国家和地名的起源类、伊斯兰教的起源类以及新概念或文化的起源类。

相比《马来纪年》的神话在解释、指导和约束等所发挥的功能,穿插的传说是作为加强平民对某些事物的合理性和可信性的辅助工具,让人们看到有关事物的庄严与伟大。传说大致上可分为与人物、地方和史实有关四大类。

归纳起来,《马来纪年》书中的神话和传说主要具有下列5点功用:

1.歌颂王室的崇高形象。

2.维护王权统治,确立信仰核心,建立社会契约。

3.确立“马来”意识,增强民族认同。

4.弘扬国家辉煌历史,树立民族英雄形象。

5.讽刺和抨击统治阶层的残暴与无人道,具教育意味。

继上个世纪60 年代薛拉比尔(W. G. Shellabear)给《马来纪年》梳理一番以后,陆续有不同的手抄本发现,研究该书的内容、作者和版本等问题都有了一些进展和发现,无论如何,还有不少问题有待厘清和解决。《马来纪年》另一部中译本的面世,标榜着华人世界已开始把目光投向夹在历史与文学中间的一部重要古典马来著作,不让西方人士专美,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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