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南洋文艺】于沫我

书堆里 走出来:碧澄

于沫我(1915~1983),原名杜又明,广东中山人。他是20世纪30年代末期马华小说作家,笔名除于沫我以外,还有卞之门、曾起飞、冷桦、沙彧等。

1935年来新加坡,并任职于某大商行。他自修苦学,工余勤于创作,也曾任文艺杂志《新野》编委。

战后初期,他在《民声报》和苗秀主编的《星洲日报·晨星》发表不少杂文。直至20世纪80年代,更用王乃、曹声的笔名发表作品。1983年6月22日病逝于新加坡。

他在战前写的散文、杂感都没有结集成书,已出版的作品多是短篇小说集,而且是以二字作书名,有:

1.《线索》(1956,吉隆坡:文化供应社)

2.《末流》(1958,新加坡:青年书局)

3.《谷种》(?,新加坡:世界书局)

4.《雅会》(1971,新加坡:世界书局)

5.《前车》(1972,吉隆坡:新文艺生活企业)

6.《喜事》(1972,新加坡:世界书局)

7.《名望》(1976,新加坡:世界书局)

8.《捞起》(1977,新加坡:联合文学出版社)

9.《际遇》(1983,吉隆坡:胜利书局)

10.《疑团》(1986,吉隆坡:人间出版社)

11.《于沫我短篇小说选集》(1979,新加坡:联合文学出版社),由韦晕选编,李蕙垣和杨舜生英译。

于沫我是少数能在小市民圈子里找题材,再以讽刺的笔调来反映这些小市民各种嘴脸的作者。“这也许是因为于沫我在‘唐人街食头路’所致,他每时每刻接触的都是这些小市民。” 

然而从他的作品〈似女人的女人〉、〈热心社会事的人〉等短篇中,虽然存有讽刺的意味,“读于沫我的小说似乎是没有时代社会意识的存在,有的只是社会现象,个人的个性。”(页44)

生活小事写成小说

他擅长将生活上的小事写成小说,以讥讽、曲笔、谴责的手法来表现,在马华文坛上也不多见。“不过,于沫我塑造主人翁(小说的模特儿)往往是讥讽多于同情,曲笔多于谴责。因此,我们在读了于沫我的小说之后,不会感到如读了鲁迅的《阿Q正传》,契诃夫的《一个小公务员的死》那么心情沉重……”(页44)

他循着现实主义的创作道路而前进,选择的题材与人物都是有关底下层社会、一群大小市民,其中就以〈卖卜卜面头手〉、〈涯岸烟雨低迷〉这2篇小说最为优秀。于沫我透过这种现实生活实例来反映社会底层生活的另一面。〈卖卜卜面头手〉中的主人翁,尽管每天苦干熬夜,却还是无法让他的祖母吃饱,被迫走向歧途,最后丢了性命,只留下祖母噙着泪哭求别人:“相依为命的孙儿……唉唉,你们作算还债也好,施舍棺材也好……殓了他,殓了他……修修好!”这样的结局,令人不胜唏嘘。

于沫我在刻划人物方面也是相当优秀,不过只限于底下层的小市民。“他能配合小说的主题,中心思想来加以突出,使人物有个性、有形象……都能在读者脑中留下印象。”(页50)对于上层社会人物,他只有侧面的描写,或是从第三者的叙述反映出来。

他在文章中有使用方言的习惯,这自然也是得益于他的生活环境。他从身边的小市民、小人物身上学到了各种口语,再巧妙地写进小说中。在〈飞〉里,他用了很多地方性语言,还有不少马来土语。无奈“我们看了,非但产生不出亲切感,反而觉得不伦不类,将整篇的小说情节气氛也削弱了。”(页53)将方言用得恰当的作品,则有〈斜阳〉、〈漏洞〉、〈似女人的女人〉。当中的地方性方言很符合文中的人物性格。

正因为“他的作品偏重运用方言,对一件小事过于细腻的描写,在一定的程度上削弱了读者的阅读兴趣,也许由于这样,读者对于沫我的名字便比较生疏。”

“可是,从他热爱文艺,热爱创作,不因为生活的艰难而中断,几十年来如一日,直至现在花甲之年还没有放下笔杆的这股坚韧不拔的精神,就可以给后学者一个榜样”(页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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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福楼拜与《包法利夫人》/碧澄

书堆里 走出来:碧澄

早几期在本专栏介绍了《历尽沧桑一美人》(Garoline Cherie)之后,忽然想起《包法利夫人》(Madame de Bovary)这部书。

我在年轻的时候,曾略读过《包法利夫人》,如今印象已很模糊,很想找来再读一遍。目前一般书店都没卖这书。后来通过网购的方式,获得“硕果仅存”的一本,当然先读为快。

《包法利夫人》华文译本,于2001年由台湾小知堂文化事业有限公司出版,列为“世界文化系列”之一。原著者为法国写实主义作家福楼拜。国立台湾大学外文研究所毕业,英美文学讲师于冬梅翻译。

该书根据原著分为3部,封面指出内容要点,封底叙述书的特点。封面内页对作者作了简介,顺带介绍译者的资历。书的开头部分有2篇短文,分别是〈序——永恒的回音〉、〈写实主义文学的泰斗〉和〈关于本书〉,可惜不知何故,都没署名。书末所附作者的生平年谱,让读者对作者有更好的的认识。

福楼拜(Gustave Flaubert,  1827~1880),又译作福禄贝尔、弗罗贝尔,法国小说家。文学家或学者一致推崇他为写实主义的先锋,也有人把他归类为自然主义的开创者。他以长篇小说《包法利夫人》一书闻名于世,与同时期的左拉(Emile Zola, 1840~1902)、莫泊桑(Guy de Maupassant, 1850 ~1893)等齐名。

他于1827年12月12日生于法国北部卢昂(Rouon)的一个富裕家庭。父亲是当地市立医院院长兼外科主任。19岁时,赴巴黎学法律,由于经常接触到一些诗人和作家,加上性格使然,他于23岁那年因癫痫发作决定放弃法律进入的门径,而向文学的道路进发。25岁那年,父亲和妹妹去世,他与母亲和外甥女迁到卢昂的郊区克鲁瓦塞(Croisset)小镇,居住了三十多年。他不喜欢大都市的喧嚣,一生热爱乡村生活。曾到南欧、非洲以及近东各地游历,这对他的写作大有裨益。

他的著作不算多,人们把他的作品分为两大类,一类为纯粹的写实主义,另一类为浪漫的写实主义。他写作态度十分认真,强调用字遣词恰如其分,不可得其近似词就心满意足,更不可利用语言的技巧去掩饰不当的词语。他对创作推行三大主张――详尽的描写、客观的态度、优美的文辞。这都是他的经验之谈。

晚年生活孤单寂寞

福楼拜终身不娶。不过,据说他在15岁度暑假时爱上一个26岁的女子艾丽莎。艾丽莎的形象出现在他好些作品中,《情感教育》中的阿奴亚夫人更为明显。1846至1854的8年期间,他与在巴黎结识的女诗人路易丝柯蕾关系密切,书信来往甚密,但后来他认为艾丽莎为人过于傲慢而主动与她断绝关系。其晚年生活孤单寂寞,不在话下。1880年5月8日因脑溢血而辞世,年仅59岁。

其主要著作除了《包法利夫人》,还有《莎兰玻》(Salommbo, 1862)、《情感教育》(L'Education  Sentimentale, 1870)、《圣安东尼的诱惑》(La Tentationde Saint Antoine, 1874)、《淳朴的人》或《天真地心灵》(Un Coeur  Simple, 1875)等,还有些作品未完成。大家公认他写作态度严谨,十分注重文辞的修饰以及故事的完美结构。一部作品每每经过多番修改才出版。他以古代腓尼基历史为背景的小说《莎兰玻》,就因务求所写一切皆有所本,前后经历10年才完成。他于1843年开始写《情感教育》(1845年写完初稿),到1869年才定稿出版。1851年,他30岁时开始写《包法利夫人》,过了6年才脱稿。同年10月1日《包法利夫人》在《巴黎时论》(La Revue de Paris)连载发表。次年,福楼拜与《巴黎时论》被当局指控《包法利夫人》内容伤风败俗。结果法庭宣判两者无罪。于是该书引起广大社会的关注,受到舆论界广泛的地讨论。1886年英译本出版,反应热烈。时至今日,其魅力依然不减,被世界各国翻译成不同的语文流传开去,并被誉为最具代表性的经典写实小说。

无可讳言,《包法利夫人》是福楼拜的杰作,书中人物不多(除了几个主角,较重要的是夏尔的母亲、药店老板侯迈、律师古乐明、经纪洛勒、音乐老师朗培蕾小姐等),却都有作者家属和认识的人的影子,非常真实。评论者觉得,此书不但因是划时代的文学著作而奠定其在文坛上的重要地位,也由于其写作技巧的成熟,艺术方面完美无瑕而成为法国小说的佼佼者。福楼拜对小城生活、人物个性、日常琐事都写得异常精细,但不流于夸张。对于女主角由一名良家妇女不自觉的堕落到最后自杀收场,作者始终保持客观的态度,不流露个人的任何情感或见地。同时,他对描写人或事的功夫十分到家,是个散文高手。评论家对此说法都不表异议。

其实故事并不复杂,而且是直线式发展。令读者穷追不舍,主因是对女主角艾玛细腻、栩栩如生的刻画,包括外在的描绘以及内在的反映。作者几乎把集点全放在艾玛的身上。她可说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安于平庸无趣的生活内容,对木讷、无主见但诚实的医生丈夫深感不满,以浪漫的行径去换取浪漫的爱情。她背着丈夫,沉浸予浪荡不羁的情爱当中。为了获取物质和肉欲的满足,她学会了说谎并大量举债、变卖丈夫的财物。最后她发现,她推心置腹热爱的两个男子与她所要的东西有一大段距离,终于以自尽的方式了却一生。她爱过的男子对于她的死并无特殊的感觉,只有那个耿直、懵懂的丈夫依然对她一往情深,伤痛欲绝。

不可归入色情小说

无可讳言,《包法利夫人》不可归入色情小说一类。“在这部充满情欲渴望的小说中,福楼拜并未对性爱场面作耸动的描述,只是以欲言又止、含蓄蕴藉的叙述方式,留给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中译本封底文字)

《包法利夫人》一书的结构是简单的。全书分为3部。第一部共9章,写农家女艾玛的出身,与比她年长许多的夏尔结婚,到她怀孕。第二部共15章,写艾玛如何与入世未深的年轻人律师事务所书记雷昂以及粗俗而城府很深的花心男子罗多夫的交往过程,庆幸自己竟然能在狂喜与激情当中过日子。但雷昂因对她的热情不了解而离她而去,罗多夫也借故离开她。艾玛因而大病一场。雷昂再次出现。第三部共11章,写艾玛再次与雷昂在一起,直到她觉得一切爱情并不如她所想象的真实而自杀。与她有过关系的男子以及丈夫在她离世后的表现各异。对于艾玛的内心矛盾以及走上不归路,上述书中〈关于本书〉(第8页)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新婚后即对婚姻生活彻底失望的艾玛,在经历了两段婚外情之后,感受到的不是幸福,也不是热情,在那荒诞的情欲中,和情夫的幽会也变得索然无味,艾玛最终只感受到和婚姻一样的平凡无趣。”

下面从书中摘录一些段落以见福楼拜文字功力的一斑:

“夏尔生性木讷,算不上是个风趣的人。在婚礼中,自然也没什么出众的表现。汤品端上之后,客人照例一一对他说些俏皮话、双关语、绕口令、恭维话,又或是粗俗的笑话,结果他连一点精彩的回应都没有。”(第45页)

“在结婚之前,艾玛总以为自己沉浸在爱情里,整天胡思乱想。但是,爱情不是应该带来幸福吗?而此刻她却感觉不到幸福的降临。她想,一定是自己误解了。从前她曾在书里读到的‘幸福’、‘热情’、‘陶醉’,曾是那么的动人,但她现在不得不重新思索,在现实人生中,这一切真正意义究竟是什么?”(第50页)

“但是,火焰终究还是渐渐熄了,也许是她的柴火加得太慢、也许是因为她的柴火加得太猛太多,反而盖住了火苗。日复一日,他的离去终使得她的爱情慢慢褪去,习惯了这一切,内心便不再渴望。”(第160页)

“一番云雨过后,她开始仔细地审视他的房间,打开抽屉,用他的梳子梳理头发,然后从他刮胡子用的镜子里望着自己。他的床头柜上总是凌乱地放了些柠檬、方糖,以及一罐水瓶。她经常拿起放在水瓶旁边的一只大烟斗,甚至将它叼在嘴里。”(第209页)

“她这么说,事实上是想让他打消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同时又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价,让他深信她是一个极具诱惑的女人,以至连一个历经风浪、备受敬仰的人都无法抗拒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魅力。”(第348页)

“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目光呆滞像傻了一般。虽然她很努力想让自己将这个屋子看清楚,可是她的精神却始终恍恍惚惚,周围所有的东西看起来全是一片混沌。”(第400 页)

“接着,她蓦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得恐怖、狂野而绝望。她觉得似乎又看见乞丐那张丑陋的脸孔,就站在永不止息的黑暗当中,源源传递着无尽的恐怖。”(第426页)

“就在这时,夏尔生平唯一一次――居然说出了一句深奥伟大的话语:‘要怪,就怪命运吧!’要说命运,罗多夫不正是这个命运的主宰吗?他看见这个男人,人生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虽然宽厚有余,但也未免太窝囊、太可耻了。”( 第45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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