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南洋文艺】金枝芒(上篇)

书堆里 走出来:碧澄

金枝芒原名陈树英,在江苏省常熟县出生,中学时期已活跃于爱国救亡运动。

1935年为了宣传抗日,与妻子周文琴南来新加坡,第二年到霹雳从事教育。他留下一女儿子。他儿子陈家康曾讲述,父母在都亚冷的同汉华校任教。父亲后来还当过矿工、农人和报馆工作,母亲后来转到双溪榴梿华校执教,直到退休。

中日战争爆发后,他用金枝芒笔名开始在本地刊物发表作品。二战结束,他担任马共的左翼报刊《北马导报》和《怡保日报》的编辑。1946年《怡保日报》被封,他转往吉隆坡《战友报》和《民声报》服务。使用的笔名尚有乳婴、殷枝阳、枝阳、周容、周力等。他主要写小说,也写散文和报告文学,在《晨星》、《狮声》、《世纪风》、《南洋周刊》、《文艺长城》等副刊发表。他在战前写的中篇小说〈弗琅工〉相当动人。马来亚沦陷时期,他放下笔杆,拿起枪杆。他既是个文人,也是个革命实践者。

作品具两个特点

金枝芒的作品有两个特点:第一是成功地反映出马新社会在20世纪30、40年代时经历过的风云激荡,也深刻地描述了森林部队的生活;第二个特点则是他提出了马华文艺和侨民文艺的分别。

他是抗日文化的代表作者,〈逃南途中〉、〈小根是怎样死的〉、〈新衣服〉、〈八九百个〉、〈姐弟俩〉等短篇小说,都是充满抗日意识。散文创作方面约有17篇 ,创作年分约从1936年至1942年,作品有对中国家乡的情怀,或是对一些著作的读后感。1938年7月在《南洋商报·狮声》发表的〈母女俩的故事〉说的便是一个年轻女子要参与救亡运动,而极力说服反对她母亲的故事。青年准备参与抗战救亡的热情、母亲的担忧,都在短短的散文里表现出来了。

3篇抗英战争中篇小说

在1950年期间,金枝芒写了3篇抗英战争中篇小说,〈督央央和他的部落〉、〈烽火中的牙拉顶〉、〈甘榜勿隆〉。后来吉隆坡21世纪出版社将这3篇作品结集成《人民文学家金枝芒抗英战争小说选》,并于2004年出版。

〈督央央和他的部落〉讲述英殖民政府为了阻止原住民给予解放军的粮食支援,派奸细到主角督央央身边,再强行将他和族人抓走。期间英军对原住民所进行的各种迫害,都透过金枝芒的笔触细细地写进作品中。

第二个中篇〈烽火中的牙拉顶〉的故事背景是吉兰丹河上游的牙拉顶(Ulu Galas)。这回的受害者是华人,作者也借故事号召华人所组织的解放军,要团结一致地对抗敌军。

最后一篇〈甘榜勿隆〉则是描写马来亚共产党领导的马来亚民族解放军,与甘榜勿隆(Kampung Belum)的马来农民携手合作,重建那个被日军破坏的马来村落。无奈英国军机轻易地便将好不容易重建的地方夷为平地。

抗英时期,除了这3部中篇作品,金枝芒还主编了抗英战斗丛书《十年》。从1958年2月至1959年5月,这本战斗故事《十年》便出版了14集。丛书记录了多位马共战士的亲身经历与回忆,包括被困在森林中而苦于觅食问题的部队生活、遭人背叛而面临的危险等,可说是一部马共军旅文学。1961年以后,因特殊原因,丛书就停止出版了。

他还写了一部抗英民族解放战争长篇小说《饥饿》和一部尚未完成的长篇《烽火牙拉顶》。(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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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福楼拜与《包法利夫人》/碧澄

书堆里 走出来:碧澄

早几期在本专栏介绍了《历尽沧桑一美人》(Garoline Cherie)之后,忽然想起《包法利夫人》(Madame de Bovary)这部书。

我在年轻的时候,曾略读过《包法利夫人》,如今印象已很模糊,很想找来再读一遍。目前一般书店都没卖这书。后来通过网购的方式,获得“硕果仅存”的一本,当然先读为快。

《包法利夫人》华文译本,于2001年由台湾小知堂文化事业有限公司出版,列为“世界文化系列”之一。原著者为法国写实主义作家福楼拜。国立台湾大学外文研究所毕业,英美文学讲师于冬梅翻译。

该书根据原著分为3部,封面指出内容要点,封底叙述书的特点。封面内页对作者作了简介,顺带介绍译者的资历。书的开头部分有2篇短文,分别是〈序——永恒的回音〉、〈写实主义文学的泰斗〉和〈关于本书〉,可惜不知何故,都没署名。书末所附作者的生平年谱,让读者对作者有更好的的认识。

福楼拜(Gustave Flaubert,  1827~1880),又译作福禄贝尔、弗罗贝尔,法国小说家。文学家或学者一致推崇他为写实主义的先锋,也有人把他归类为自然主义的开创者。他以长篇小说《包法利夫人》一书闻名于世,与同时期的左拉(Emile Zola, 1840~1902)、莫泊桑(Guy de Maupassant, 1850 ~1893)等齐名。

他于1827年12月12日生于法国北部卢昂(Rouon)的一个富裕家庭。父亲是当地市立医院院长兼外科主任。19岁时,赴巴黎学法律,由于经常接触到一些诗人和作家,加上性格使然,他于23岁那年因癫痫发作决定放弃法律进入的门径,而向文学的道路进发。25岁那年,父亲和妹妹去世,他与母亲和外甥女迁到卢昂的郊区克鲁瓦塞(Croisset)小镇,居住了三十多年。他不喜欢大都市的喧嚣,一生热爱乡村生活。曾到南欧、非洲以及近东各地游历,这对他的写作大有裨益。

他的著作不算多,人们把他的作品分为两大类,一类为纯粹的写实主义,另一类为浪漫的写实主义。他写作态度十分认真,强调用字遣词恰如其分,不可得其近似词就心满意足,更不可利用语言的技巧去掩饰不当的词语。他对创作推行三大主张――详尽的描写、客观的态度、优美的文辞。这都是他的经验之谈。

晚年生活孤单寂寞

福楼拜终身不娶。不过,据说他在15岁度暑假时爱上一个26岁的女子艾丽莎。艾丽莎的形象出现在他好些作品中,《情感教育》中的阿奴亚夫人更为明显。1846至1854的8年期间,他与在巴黎结识的女诗人路易丝柯蕾关系密切,书信来往甚密,但后来他认为艾丽莎为人过于傲慢而主动与她断绝关系。其晚年生活孤单寂寞,不在话下。1880年5月8日因脑溢血而辞世,年仅59岁。

其主要著作除了《包法利夫人》,还有《莎兰玻》(Salommbo, 1862)、《情感教育》(L'Education  Sentimentale, 1870)、《圣安东尼的诱惑》(La Tentationde Saint Antoine, 1874)、《淳朴的人》或《天真地心灵》(Un Coeur  Simple, 1875)等,还有些作品未完成。大家公认他写作态度严谨,十分注重文辞的修饰以及故事的完美结构。一部作品每每经过多番修改才出版。他以古代腓尼基历史为背景的小说《莎兰玻》,就因务求所写一切皆有所本,前后经历10年才完成。他于1843年开始写《情感教育》(1845年写完初稿),到1869年才定稿出版。1851年,他30岁时开始写《包法利夫人》,过了6年才脱稿。同年10月1日《包法利夫人》在《巴黎时论》(La Revue de Paris)连载发表。次年,福楼拜与《巴黎时论》被当局指控《包法利夫人》内容伤风败俗。结果法庭宣判两者无罪。于是该书引起广大社会的关注,受到舆论界广泛的地讨论。1886年英译本出版,反应热烈。时至今日,其魅力依然不减,被世界各国翻译成不同的语文流传开去,并被誉为最具代表性的经典写实小说。

无可讳言,《包法利夫人》是福楼拜的杰作,书中人物不多(除了几个主角,较重要的是夏尔的母亲、药店老板侯迈、律师古乐明、经纪洛勒、音乐老师朗培蕾小姐等),却都有作者家属和认识的人的影子,非常真实。评论者觉得,此书不但因是划时代的文学著作而奠定其在文坛上的重要地位,也由于其写作技巧的成熟,艺术方面完美无瑕而成为法国小说的佼佼者。福楼拜对小城生活、人物个性、日常琐事都写得异常精细,但不流于夸张。对于女主角由一名良家妇女不自觉的堕落到最后自杀收场,作者始终保持客观的态度,不流露个人的任何情感或见地。同时,他对描写人或事的功夫十分到家,是个散文高手。评论家对此说法都不表异议。

其实故事并不复杂,而且是直线式发展。令读者穷追不舍,主因是对女主角艾玛细腻、栩栩如生的刻画,包括外在的描绘以及内在的反映。作者几乎把集点全放在艾玛的身上。她可说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安于平庸无趣的生活内容,对木讷、无主见但诚实的医生丈夫深感不满,以浪漫的行径去换取浪漫的爱情。她背着丈夫,沉浸予浪荡不羁的情爱当中。为了获取物质和肉欲的满足,她学会了说谎并大量举债、变卖丈夫的财物。最后她发现,她推心置腹热爱的两个男子与她所要的东西有一大段距离,终于以自尽的方式了却一生。她爱过的男子对于她的死并无特殊的感觉,只有那个耿直、懵懂的丈夫依然对她一往情深,伤痛欲绝。

不可归入色情小说

无可讳言,《包法利夫人》不可归入色情小说一类。“在这部充满情欲渴望的小说中,福楼拜并未对性爱场面作耸动的描述,只是以欲言又止、含蓄蕴藉的叙述方式,留给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中译本封底文字)

《包法利夫人》一书的结构是简单的。全书分为3部。第一部共9章,写农家女艾玛的出身,与比她年长许多的夏尔结婚,到她怀孕。第二部共15章,写艾玛如何与入世未深的年轻人律师事务所书记雷昂以及粗俗而城府很深的花心男子罗多夫的交往过程,庆幸自己竟然能在狂喜与激情当中过日子。但雷昂因对她的热情不了解而离她而去,罗多夫也借故离开她。艾玛因而大病一场。雷昂再次出现。第三部共11章,写艾玛再次与雷昂在一起,直到她觉得一切爱情并不如她所想象的真实而自杀。与她有过关系的男子以及丈夫在她离世后的表现各异。对于艾玛的内心矛盾以及走上不归路,上述书中〈关于本书〉(第8页)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新婚后即对婚姻生活彻底失望的艾玛,在经历了两段婚外情之后,感受到的不是幸福,也不是热情,在那荒诞的情欲中,和情夫的幽会也变得索然无味,艾玛最终只感受到和婚姻一样的平凡无趣。”

下面从书中摘录一些段落以见福楼拜文字功力的一斑:

“夏尔生性木讷,算不上是个风趣的人。在婚礼中,自然也没什么出众的表现。汤品端上之后,客人照例一一对他说些俏皮话、双关语、绕口令、恭维话,又或是粗俗的笑话,结果他连一点精彩的回应都没有。”(第45页)

“在结婚之前,艾玛总以为自己沉浸在爱情里,整天胡思乱想。但是,爱情不是应该带来幸福吗?而此刻她却感觉不到幸福的降临。她想,一定是自己误解了。从前她曾在书里读到的‘幸福’、‘热情’、‘陶醉’,曾是那么的动人,但她现在不得不重新思索,在现实人生中,这一切真正意义究竟是什么?”(第50页)

“但是,火焰终究还是渐渐熄了,也许是她的柴火加得太慢、也许是因为她的柴火加得太猛太多,反而盖住了火苗。日复一日,他的离去终使得她的爱情慢慢褪去,习惯了这一切,内心便不再渴望。”(第160页)

“一番云雨过后,她开始仔细地审视他的房间,打开抽屉,用他的梳子梳理头发,然后从他刮胡子用的镜子里望着自己。他的床头柜上总是凌乱地放了些柠檬、方糖,以及一罐水瓶。她经常拿起放在水瓶旁边的一只大烟斗,甚至将它叼在嘴里。”(第209页)

“她这么说,事实上是想让他打消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同时又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价,让他深信她是一个极具诱惑的女人,以至连一个历经风浪、备受敬仰的人都无法抗拒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魅力。”(第348页)

“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儿,目光呆滞像傻了一般。虽然她很努力想让自己将这个屋子看清楚,可是她的精神却始终恍恍惚惚,周围所有的东西看起来全是一片混沌。”(第400 页)

“接着,她蓦然发出一阵狂笑。笑得恐怖、狂野而绝望。她觉得似乎又看见乞丐那张丑陋的脸孔,就站在永不止息的黑暗当中,源源传递着无尽的恐怖。”(第426页)

“就在这时,夏尔生平唯一一次――居然说出了一句深奥伟大的话语:‘要怪,就怪命运吧!’要说命运,罗多夫不正是这个命运的主宰吗?他看见这个男人,人生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虽然宽厚有余,但也未免太窝囊、太可耻了。”( 第45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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