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水丈波：棋子

我对女儿娓娓道来一段禁忌的爱，是心中隐藏许久的秘密，当时不说也许是因为害怕对不起你的妈妈。

你妈妈不是我的最爱，感动我的人，是一个比我年长好多的女人——海娜。 

15岁那年，我差点病倒在海娜家楼下，是她救了我，安然把我送回家。

从此我便爱上了这样一个孤独又自傲的30岁女人。 

之后，我们有了不寻常的关系，然而这种关系，是我放学以后，最期待的一件事。

我们做爱之前，也有一个不寻常的协议，那就是我必须朗读一则故事给她听。

当然，我也乐此不疲，因为我修读的法律，也时常要接触经典。 

然而有一天，海娜忽然消失。

我心碎了好久好久。

8年后，我以法律系实习生的身分，在法院聆听一场审讯。

被审者是二战的战犯，一个纳粹集中营的看守员。

望着战犯的背影，听见熟悉的声线，我震慑住了。

公车剪票员变战犯？

海娜不是一个公车剪票员吗？为什么会是战犯？为什么？

 法官一一数落她的罪行，海娜全然否决。

于是法官拿出了她立下和签署的文件，海娜一脸惊愕，断然说有人想诬赖她。

为了证明海娜的清白，法官命人拿出了纸和笔，要她在上面写几个字，以验证文件的字迹是否吻合。

海娜颤抖望着纸和笔，久久不发一语。

我为她紧张万分，忽然忆及，海娜不曾在我面前阅读书写，甚至连菜单也不看，我点什么她就吃什么。

莫非海娜是文盲？没错。

我低着头，一时无法面对。 

这时海娜铿然地对法官承认，这一切都是她写的。

身旁的纸依旧白皙。

海娜啊，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上绝路？你为什么要如斯的折磨我？你知道吗，这里只有我能证明你的清白，可是……

我最终没有帮你。

你是一个孤独又自傲的女人。

不识字对你而言是件羞耻的事，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我尊重你的选择。

我永远都是那么爱你，海娜。

我对女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