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余

【母亲节特辑】母亲的花样年华

文|心然

“有一位在日本公干的陈先生,点这首歌点给他的太太。”这句旁白出现在王家卫的电影《花样年华》接近尾声的时刻,那时张曼玉的先生与梁朝伟的妻子一起在日本“相聚”,而张曼玉与梁朝伟则在彼此的“情”与“欲”中挣扎。这句旁白在母亲的短片《母亲的年华》是在开端。(播放的歌曲是周璇的《花样年华》)。

年轻时看《花样年华》,只看到张曼玉与梁朝伟“欲迎还拒”的情与欲,但电影其实还涉及香港大事件。电影的故事终止于1966年,那是中国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的分水岭,也是香港“六七暴动”发生的前一年……

戏中有句字幕:有些事是回不去的……这也印证了当前的香港局势——一切都回不去了!

生命重要事件

母亲在短片中讲述了生命两个重要事件:少女年代,日军入侵,她失去一位兄长,他被日军折磨致死;“五一三”,她已为人妇,带着孩子四处寻找安身之处。

约七八年前,目睹母亲肉身日渐败坏,我麻烦一位视如兄弟的朋友前来为母亲录制了一部短片,约20分钟。

过后,我选用一张母亲与圣诞红的照片做了粗糙的封面,自题为《母亲的年华》。照片是在母亲病逝前一个月拍的,那时正值11月,泰国大姐前来探望母亲,我们去了一趟双溪毛糯的花圃,有“圣诞情意结”的自己买了一盆圣诞红。原希望母亲能撑过冬至、圣诞甚至元旦。结果,母亲在11月尾走了,圣诞红也在圣诞前调谢了!

《花样年华》里的梁朝伟买了一张单人船票,山长水远去吴哥窟,找一株老树的树洞,讲了心里的秘密。

母亲渐渐失去记忆,讲话也不灵光,甚至有时喊不出我的名字。那时一下班,我就放下手上的工作,爱阅读的书,坐在她身旁,不断对她讲话,讲了许多心事与秘密。

有时也像小孩般撒桥,将头伏埋在母亲的膝盖上。

那是我与母亲最后的“幸福时光”。

我不晓得友人为何会选周璇的《花样年华》作为短片的开端,也一直未问。友人后来离开都门,返回家乡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花样年华,而只要活得够久,也终有年华老去的一天!

《花样年华》末端,梁朝伟对张曼玉说:我如果买多一张船票,你愿意跟我走吗?

张曼玉没答应。

结果,梁朝伟只好独自上船与上路。

在念佛声中离去

因缘不可思议,我在母亲临终前两星期,为她结下了念佛的因缘,她最终在念佛声中离去……

我偏执地认为,我为母亲买了一张前往极乐莲池的船票。而我现在则很努力为自己储存资粮,以购买一张去极乐的船票。

然后,若干年后,与母亲在莲池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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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余

长长久久·平安恒久 来自九月初九的殷切祈愿/心然

告别朝九晚五的职场生涯后,对日子的敏感度随之减弱,对假期与节日没什么概念。若不是姐姐带来“九皇爷平安包”,或朋友捎来重阳节祝福,不晓得九月初九已悄然来临……

小时候对九皇爷的记忆全来自母亲。

读小学每逢九皇爷诞,母亲就会与邻居一起到安邦的九皇爷南天宫祈愿求福,除带回一些斋菜食品外,必有一小捆的黄色小绳。然后这些黄色小绳就会系绑在我的手腕以及书包的腰带上。

那刻母亲总以非常认真的表情说:这保平安,不能弄丢!

感觉那些年,九皇爷诞对我所居住的木屋社区颇具影响力,有些邻居甚至会发起吃“九天斋”的善举。听母亲说,当年吉隆坡某巴士公司还会提供免费巴士载送信众往返。

儿时认为宗教皆迷信

由于小时候受大姐社会主义的影响,觉得宗教皆迷信,尤其对华人民间信仰感觉特别低档次。于是我总在上学途中,悄悄脱掉手腕与书包上的黄色绳子,放学后才重新系上。

那时学校大多同学都会乖乖系绑黄色绳子,我会觉得自己比他们有进步的科学思维。

步入中学后,家务日益繁重,母亲就只委托邻居到南天宫添香油钱,然后对黄色平安绳的态度不再坚持,由我自行选择。于是九皇爷与黄色平安绳,慢慢从我的记忆里淡出……

后来我步入中年,母亲迈入晚年。我开始有宗教信仰,选择了佛教,但对其他宗教,包括民间信仰,都存有敬畏之心。

那时,报馆有位同事住在南天宫附近。有一回靠近九皇爷诞去找他,他带我去凑热闹,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九皇爷诞炽热的宗教氛围。夜晚的南天宫外摆满很多摊位,各种各样物品皆有,但素食占的比例最高,瞬间变成一条素食美食街,也有舞台戏曲表演,到处人山人海,像一场不会打烊的庙会,热闹得很。

祈求长辈亲友平安

我第一回看到所谓的“九皇爷平安包”:乌龟形状涂上红色的包子,上面会题字,多为:合家平安,身体健康或生意兴隆等字语。那回,我买了一些“平安包”,也将黄色的“平安绳”带回家。

这回是我将它绑在母亲手腕,以及系在她睡觉的床架上。然后对母亲说:祈愿九皇爷,保佑你平平安安!

时空转移,角色更换,轮到我每年九皇爷诞到南天宫祈福,回来时必挑选一些“平安包”与“平安绳”,送给敬仰的长辈或较亲密的朋友,并会在九月初九前亲自送上门,借此时节送上平安祝福。

后来母亲去世,然后疫情到来,一切宣告停摆。而九皇爷诞,平安包与平安绳,也从我的生命剧场悄然的引退……

“向死而生”动人姿态

至于九月初九是重阳节,几乎没什么感觉,这里不重视重阳节,更别说登山踏青应节。不过年少时,读过唐代诗人王维的一首描述重阳节的诗作,印象深刻,名为《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后来认识了一位年级比我大约十岁的佛友,彼此话题很投机,视他为兄长。他与母亲也相当投缘,爱教母亲念佛。

佛友的家靠近甲洞森林局。有年适逢重阳节,约他到森林局登高踏青,东施效颦,一尝古人庆重阳的雅兴。当时虽约他来年重阳再登高,但“重阳踏青”就只是那么一回。

当年母亲去世,佛友真的扮演了“雪中送炭”的情义,不仅在葬礼上协力帮忙,因母亲病逝前与森州文丁某佛团结下殊胜因缘,过后的每个七(共七次),他都特载我南下文丁为母亲念佛回向。而每晚回到都门都接近凌晨,无限感恩。

由于是城市人,彼此为生活奔波忙碌,见面叙旧次数无几,但每年重阳节一早,必会受到他的短讯祝福:重阳节,祝兄弟平安!

人活到某岁数,经历了一定数量的生离死别,明白所谓的“长长久久”或“平平安安”,在面对无常这道高墙,就宛如易脆的鸡蛋,一碰即碎。

即使如此,芸芸众生祈求平安安康是人之常情与常态,里面蕴含对变动世间的一份期许与祝愿,成为一种“向死而生”的动人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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