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桂南（加拿大）

我村屋前有一眼井，甘泉涌溢，冰凉青爽，滋养村民，闪射着众民生息的点点滴滴，满溢着我难忘的童年岁月。

这口井象征世局浑浊民生不宁。它是上世纪50年代以铁蒺藜围建新村时的产物，那时村里没有自来水。它是以钢丝水泥圈垒成，深有10来米，直径1米许，四周铺着大约2米宽的水泥平台。这座平台虽似极度平凡枯燥孤寂，但它确确实实是不可或缺演绎村民生息的舞台。

村民以割胶为生，凌晨即摸黑出门往胶园忙忙碌碌将近半日。午后歇息时间不长，尤其妇女们，个个气喘吁吁地忙着洗涤衣裳，为小孩洗身换衣，洗菜烧饭，等等。

妇女们围聚井缘平台洗涤衣服时，她们的话可多呢，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地将所见所闻一吐为快。

一日，强婶过来洗衣比往日早些，心事重重地独自慢条斯理地在水盆里轻揉着衣服。过了好一阵子，张大姐拎着一筐衣服蹒跚而来，强婶迫不及待地举首激动地向她倾吐： “大山那边和我隔邻的印度佬，被老虎咬死了 ……”。在偏远胶林，时而有老虎出没伤人，每提起山中“大猫”，胶民们总免不了谈虎色变，若遇见老虎，他们就燃烧爆竹或死劲敲打胶桶，“敲山震虎”。

收纳被遗弃年轻女子

阿才嫂兴致冲冲地提高嗓门说：“村尾的阿英的14岁女儿，被邻居男子诱骗大了肚子，引起街坊众怒，哪男子离开了村子，但阿英夫妇感到极度丢脸，把大腹便便的女儿送去收容所 ……”。所谓收容所，即村外有个中年男子好收纳一些被遗弃的年轻女子，供食宿，替他打里胶园与农务。

村里绯闻层见迭出。一天，全婶再三地用羡慕的口气告诉姐妹们：“在巴刹卖鸡轻佻的阿娇跟一个从邻镇来卖鸡蛋的男子有暧昧关系，遭老公整得鼻青脸肿，她一气之下就随哪鸡蛋佬逃之夭夭，一走了之 ……”。桃色新闻常是茶余饭后消闲话题，添油加醋地宣扬传达快又经久。

一个午后，梁姐阴沉着脸地说：“村长的次子被人打死了，他在电影散场时被人用锤子敲得头破血流，当场死了，真系可怜啊 ……”。那时村里有两派私会党，洪门与华记，各与外地党员串联争夺地盘，勒索保护费，经常引发殴斗事件。

听了有关私会党的事件，阿娴嫂连接诉冤道：“我大舅的儿子为了抗拒私会党招募入党，而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家人新种的胶树又被人用硫酸毒死了，人心真系毒啊……”黑社会党确实有骚乱社会之忧患。

章嫂不休地埋怨自家的老公说 ：“我家的死鬼，嗜酒如命，整日把酒当茶喝，喝得满身病，在家晃来晃去像个鬼魂，也不去割胶，唉，真气死人 ……”

三姐也憋不住满肚子的苦水闷闷地吐道：“唉，我家的赌鬼才衰呢，每次卖了胶片，就去打麻将，输了钱就骂人，让小孩们哭哭啼啼，弄得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