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整理|郑美励

正当竞争者如英伟达、AMD等芯片厂商趁着人工智能（AI）之风收割全球之际，全球芯片王者英特尔却迎来至暗时刻，面临着成立56年以来的最大危机。

英特尔成立于1968年7月18日，是由半导体先驱戈登摩尔、罗伯特诺伊斯以及投资者亚瑟洛克共同创立，是市场上少有的集芯片设计、制造、封测到销售的公司（称为IDM模式）。

几十年来，英特尔一直是全球上市值最高的半导体公司之一，业务可分为5大项：个人电脑芯片、数据中心芯片及AI、网络及边缘域、其所投资自动驾驶公司Mobileye、晶圆代工服务。

曾经是霸主

英特尔的芯片在个人电脑和数据中心的伺服器中几乎无处不在。1980年代起，微软和英特尔结成“Wintel”联盟，即微软提供核心软件Windows操作系统，英特尔提供核心硬件CPU（中央处理器，是一种芯片），双方开始在电脑几十年的统治，曾经一度所有主流的电脑厂商，包括苹果公司都用英特尔生产的芯片，英特尔在个人电脑芯片市场份额一度达到90%。

在数据中心使用的伺服器芯片，英特尔也有极高市场占有率，在2005年左右云计算兴起之际，其几乎垄断了数据中心的伺服器芯片。

不过自2010年代后期以来，英特尔面临着越来越激烈的竞争，支配地位开始被削弱，虽然英特尔在个人电脑芯片的处理器领域依旧保持强大统治力，截至今年第3季度市场份额仍有63.5%（大多数人的笔电仍是Wintel组合，AMD仍然落后），但在伺服器芯片市场就面临英伟达、高通、AMD等的攻击，市场份额持续下滑。

也就是说，英特尔目前的处境是业务基本盘在萎缩、代工业务持续亏损，且在新技术趋势竞争里完全落后。

可以预见，随着AI竞争加剧，业务主要集中在传统CPU和伺服器领域的英特尔，市场份额只会被竞争对手如AMD和英伟达继续侵蚀。一个最现实的例子就是WINTEL联盟已经出现动摇。

不再坚不可摧

2024年市场开始兴起具人工智能能力的AI电脑，微软用自家的Copilot+PC来定义何谓AI电脑，而首个合作对象竟然是高通，尽管微软表示，英特尔和AMD芯片版本的AI电脑将会在稍晚些时候发布，但所有人都知道，英特尔已不是微软AI战略的第一考虑，“Wintel”联盟不再坚不可摧。

今年至今，英特尔股价已下跌逾50%且暂停派息，市值早已跌破1000亿美元（约4170亿令吉）、大规模裁员，甚至传出高通提出善意并购，令人无限唏嘘也感到难以置信。
 

CPU闲置货架上

英特尔不是没有察觉到问题，基辛格（Patrick Paul Gelsinger）在2021年接任总执行长后便宣布英特尔要重现公司昔日的荣耀并要开始对外接单生产，经营代工业务，并计划投入巨资以赶上台积电和三星。

基辛格的目标是让英特尔到2030年时成为全球第二大代工商，但是英特尔的代工业务起步缓慢，导致一些客户取消订单。同时，在英特尔的复苏成本与日俱增的同时，生成式AI开始蓬勃发展。

致命的一击

这波浪潮将市场需求从英特尔的CPU（中央处理器）转向了英伟达的GPU（图型处理器）。GPU的设计不同于CPU，更适合创建和部署最复杂的AI系统。当科技公司争相获得英伟达的AI芯片（即GPU）时，英特尔的许多CPU则闲置在货架上。

投资研究机构CFRA Research分析师齐诺（Angelo Zino）说，在过去2至3年里，人工智能的转变对英特尔来说确实是致命一击，“他们还没有合适的能力（可以制造这些硬体）。”

英特尔错失3机会

英特尔在2024年的窘境，可谓是过去种下的苦果，它三番几次地错失机会。

【错过1】为iPhone提供芯片

2005年英特尔拿到苹果的Mac电脑芯片订单，2006年苹果总执行长史蒂夫乔布斯问时任总执行长保罗欧德林尼，能不能为一款尚未发布的产品制造芯片（即iPhone），欧德林尼基于成本考量拒绝，因此错过2007年iPhone上市后的智能手机起飞阶段。

虽然英特尔后来也开发移动芯片但打不过高通、联发科、三星，2016年放弃手机芯片业务，彻底无缘智能手机浪潮。

【错过2】ARM架构

智能设备的世界如今被x86和ARM两大架构（微型处理器（即芯片）执行的电脑语言指令集）统治，笔记本电脑、桌上型电脑和伺服器的芯片基本均为x86架构，而手机方面几乎清一色用ARM架构。

x86架构由英特尔开发且使用至今，面对移动市场所需要低功耗芯片需求显得被动，也看不到低功耗的ARM架构的长期价值，这导致了其虽然探索过ARM架构，但未深入，最终进一步加剧了其在移动市场的落后。

如今ARM架构芯片也广泛应用在平板电脑、智能手机、手持式游戏机、电脑周边如硬盘驱动器和路由器，也开始用在以往x86、x64架构独大的个人电脑、伺服器，对英特尔的核心业务无疑带来冲击。

【错过3】投资OpenAI

2017至2018年，英特尔曾有机会投资OpenAI，但时任总执行长鲍勃斯旺不认为生成式AI模型可以在短期内商业化，担心投资无法回收，且资料中心部门不愿以成本价为OpenAI生产产品，最终合作告吹。

同样也是在2017年，英特尔通过收购Nervana Systems，进军AI专用芯片市场。在之后的几年间，英特尔也陆续推出了多个AI芯片系列，但是这些产品始终未能在市场上激起水花。

英特尔犯了什么错？

【错误1】坚守IDM模式

IDM模式的好处是芯片的各个环节都能得到合理配置，生产效率提高，交易成本降低，进而获得较高利润率，英特尔当年靠着这种模式大杀四方，并以高达60%以上毛利率的暴利独步天下。

1991年后，芯片设计行业涌入了新血，例如英伟达、AMD、高通都没有制造工厂只有研发中心，专心做芯片和相关技术的研发（俗称“无晶圆厂”（Fabless）模式），将生产外包给台积电、三星代工。这使用坚守IDM模式的英特尔，同时面临与全球最顶尖芯片设计公司（英伟达、AMD、高通等）和最顶尖制造公司（台积电、三星等）的双线作战。

【错误2】未重视GPU的发展

英特尔过去长期依赖CPU的成功，形成了惯性思维，未能及时发现市场对高性能图形处理的需求。2009年，英特尔宣布取消原定2010年推出的“Larrabee”GPU（图形处理器），被舆论认为这间接导致英特尔在目前人工智能设备竞争落后局面。

直到2018年，英特尔才开始重点关注GPU业务，但此时英伟达已经通过CUDA平台培养了整个行业。

【错误3】不愿下重本采用EUV，芯片先进制程进展不佳

2014年，英特尔和三星都实现了14纳米制程芯片的生产，2017年时台积电已经推进到10纳米工艺，而英特尔因为不愿意采用最新的EUV光刻技术，导致其10纳米产品晚了台积电两年半才推出，这也让英特尔被台积电甚至三星远远甩在身后，此后在先进制程上落后于人。

据知，阿斯麦（ASML）研发的EUV光刻机，其实是英特尔带着美国的实验室、科研机构研发出来的，英特尔在10纳米制程不选择EUV光刻机，是因为在尝试新技术，希望在不依赖EUV光刻机之下，自行生产先进制程，但它押错宝，导致它在先进制程一路落后台积电、三星，而且因为自己作不出先进的3、4奈米制程的尖端芯片而找台积电代工，CPU的市占率也被AMD、英伟达等抢食。

失误埋下伏笔

以上错过和错误都为其今日的困境埋下了伏笔。

这些错过与错误的背后，既有缺乏远见的问题，另一个更现实的原因是，彼时英特尔的“家底”太厚实，就算什么都不做，它仍拥有两大金矿——个人电脑和伺服器的芯片，所以不需要冒着风险赚缺乏确定性的钱。但其实英特尔也有自立自强，2000年初时任总执行长贝瑞特当时决定拓展公司在半导体产业之外的业务，不过最后少部分是成功的。

一直吃老本

以上所提的技术趋势与发展早期，英特尔同样投入过预研，甚至一度领先，但是其最终无法摆脱大公司的业务惯性和上市公司对投资者和股东利益负责的束缚失去先机。

不过，在错过智能手机多年后，直到2022年英特尔才开始出现营收、利润双下滑，也足以说明过去英特尔确实可以吃老本，到了2024年，营收和利润的大幅下滑让英特尔岌岌可危。

【结论】

对于“四面楚歌”的英特尔来说，裁员只是“断臂求生”，其他自救方法包括投入更多的资源到AI芯片和GPU市场、出售一两个非核心业务、分拆代工部门、缩减数十亿美元的各国工厂项目甚至是被并购，都受到高度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