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言话影|郑国豪

在香港影坛中，韦家辉绝对是超一流的编剧，从TVB时期就创作了无数经典作品如《大时代》、《义不容情》和《马场大亨》等，转战影坛后与杜琪峰导演创立了银河映像电影制作公司，也拍出了不少优秀的作品。

韦家辉所编剧的影视作品向来是品质保证，不论是故事、主题、情节设计、角色发展以及结局意涵往往都不落俗套，格局大且具有深度，奠定了他作为一流编剧的地位。而在银河映像时期，韦家辉与杜琪峰联合执导的作品，大部分也都叫好叫座，评论和口碑都不俗。其中2007年与杜琪峰联合执导的《神探》堪称经典之作。

但是，独立担任导演的韦家辉，其执导的作品却似乎从来没有达到他与杜琪峰联合执导的高度，甚至无法驾驭他自己所写出的精妙剧本。这些特点与缺失，在《神探大战》被放大显露了出来。

《神探大战》的故事描述香港发生连环命案，死者都是悬案疑凶，凶手自封“神探”。患上精神病的“前神探”李俊自荐破案，协助重案组“神探”陈仪及方礼信夫妻办案，案情谜团使3人互相猜忌，真相未明，正邪难辨。

2007年的《神探》与2022年的《神探大战》，除了都由刘青云担任男主角，两片所探讨的概念﹑主题和主角设定都非常类似。刘青云在两部片中都饰演“患有精神疾病的神探”。《神探大战》的格局和制作规模比15年前的《神探》更是庞大不少。但是，更庞大的故事格局﹑更快速的叙事节奏和更多层次的情节反转，却没有带来更高的艺术成就，甚至还比上15年前的旧作，反而曝露了“韦家辉导演追不上韦家辉编剧的脚步”这尴尬的事实。

《神探大战》的剧本，透过横跨了十几年的几件不同的悬案，层层迭迭互相交错影响，讲述了一个患有精神病的“神探”如何协助警队找到一个变态杀手，以及变态杀手所建立的名为“神探”的犯罪组织。在这里，“神探”成为了双关语，既是指精于破案的警察，也是阴险狡诈和下手狠辣的变态杀手的代名词。“神探”既是救赎的希望，也是毁灭的象征。这样的剧本设计，也契合了尼采的名言——与怪物作战的人，要当心自己成为怪物。这是一个具有深度同时格局庞大的剧本。

但是，在影像语言的设计上，韦家辉并没有达到他在剧本设计上的高度。本片的视觉设计和场面调度并不差，但却缺乏一种“巧思”，一种风格化的影像设计。

2007年的《神探》，即便格局和规模都小得多，但是影片不乏精妙的影像设计，尤其结尾的阁楼枪战，在细小的空间内透过镜像反射和精准的场面调度，完成了全片最精彩的动作戏——那是杜琪峰最擅长的“静态动作场面”。而2022年的《神探大战》却没有这类充满巧思的影像设计。

举例而言，相比起2007年的《神探》，《神探大战》节奏更加明快，情节更多层次，以及更多的爆破和动作大场面。但是，这些快速凌厉的剪辑和动作场面，却没有办法统整为风格化的影像手法所表现出来。《神探大战》影像语言并没有其导演风格，我们甚至无法分辨出和其他香港导演如陈木胜、郑保瑞和邱礼涛等的作品在影像风格上有何区别？

甚至可以这么说，过于快速凌厉的剪辑和节奏﹑过于频密的情节反转﹑过于故弄玄虚的不同案件间的纵横交错，再加上更多的动作与爆破，反而让本片稀释了叙事上的密度——配角群们各个都沦为工具人，即便有着复杂的背景故事也无法打动观众，因为观众已经被反转又反转的情节带着走，再也无力去细细思量角色的发展。

刘青云饰演患有精神病的李俊。李俊曾经是警队里的神探，靠着敏锐的观察和分析能力，屡破奇案。因为精神病而退职后，李俊成为流浪汉，不甘寂寞屡屡干预警队的调查，甚至在天桥底下设立了自己的办公室，想要协助真正的警察陈仪及方礼信夫妻办案。

有趣的是，警队内有神探，警队外的匪徒也自称神探。不论是系统内或是系统外的神探，都反映出对警队现有调查体系的不信任感和挑衅，只能靠着“神探”个人的能力去处理和化解危机。李俊和变态杀手，某个程度上其实是一体两面，也再度印证了尼采那句话：与怪物作战的人，要当心自己成为怪物。所以结尾李俊看着身旁镜子反射出变态杀手的脸，或许可以视作是本片在影像设计上为数不多的灵光一闪（虽然手法老套）。

毋庸置疑，韦家辉是一流的编剧，但作为导演，他并没有达到他作为编剧那样的艺术高度。若要达到那样的高度，他还需要独立指导一部杰作出来，显然《神探大战》并非奠定他导演成就的代表作。

《神探大战》预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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