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土生土长的马来西亚人，应该有听过《小鼠鹿与鳄鱼先生》（Sang Kancil dan Sang Buaya）的故事吧？

去年，配合马来亚大学（UM）（简称马大）迈入111周年纪念，马大语言学院决定出版汇集111种语言的本土著名民间故事《小鼠鹿与鳄鱼先生》翻译集，以纪念这一里程碑时刻。经过逾一年的筹备，成品终于出炉，其中的汉语方言翻译共有7种，虽出自同一个故事，读起来却是耐人寻味！ 上述提到的7种汉语方言包括粤语、福州、海南、客家、槟城福建、潮州及华语。

《小鼠鹿与鳄鱼先生》翻译集总编辑雷惠玲表示，这不是一本学术书籍，编辑团队主要是以通俗化的方式呈现，目的是希望任何人或种族都可以读出来。

“你会从中发现，这些汉语方言的翻译都具有本土文化语言色彩。在一些注音和文字处理方面，我们会按照本地人的口语形式做翻译，而并非使用国际标准翻译，因为国际标准翻译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懂。这个故事是充满本土色彩的民间故事，我们希望在语言表达方面也能融入文化元素。”

任何人都可以“读”

注音，是让人人都能读的重要关键。注意咯，这不表示读者能够明白其中的涵义。从一开始就提到，编辑团队希望任何人都可以“读”，也就是说，是按照注音读出来。

马大语言学院马来西亚语言和应用语言学系资深讲师周宝芯负责转录工作，即把口语翻译转录为注音。

“身为语言学家，我们无法决定一个语言的灭亡或存留，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语言透过不同的方式记录下来。即使没有人可以明白有关语言，但他们依然能按照注音读出来，这也是语言表达的其中一种形式。”

她负责转录的汉语方言有潮州、海南和客家。转录的作业过程是，口语翻译员会把录音版交给她，她会根据翻译员的读音用罗马字母拼出注音，接着再交回给口语翻译员对应汉字。

须了解方言语音系统

“一般上，汉语方言在文字上的差别不大，但读音方面是有区别的。方言注音的难度在于声调，因为声调会因人、环境、文化而异产生变化，所以我们先以语音系统软件为主要参照基础，从中再适当地做一些调整，这是为了帮助不谙汉语拼音系统的人至少能大略读出相似读音。”

她指出，现代华语共有4个声调，其他方言如海南语则有6个声调；因此，在标调之前，她必须先了解有关方言的语音系统，同时也要查看本地的相关研究资料，再透过声调的具体表现进行标调。

周宝芯是福建籍贯。由于潮州语、海南语和福建语都有亲属关系，所以读音相似，海南语和潮州语的转录工作各自仅用了约3个小时完成。不过，客家语可令她伤透脑筋了，因为她完全不懂，花了至少6个小时进行转录。

“幸得汉语专业的客家籍贯学生帮忙，除了帮忙确认声调的部分，也将注音对应成文字。”

译文对话使用口语

同样来自马来西亚语言与应用语言学系的讲师刘树佳是《小鼠鹿与鳄鱼先生》翻译集的潮州语翻译员。这是他第一次把马来语文章翻译成潮州方言，可说是一大挑战。

“不过，在翻译的过程中，我也‘重温’了不少儿时经常听到的潮州词语。这些都是我祖母、父亲和姑姑经常说的潮州话。”

在进行翻译时，他面对了不少问题，最后只能在保留原本词句及采用富本土色彩的词语之间做出取舍。

比方说，“鳄鱼”是原来的词语，而“磨仔”是个富具本土语言特色的潮州方言词，词中的“磨”取自“Buaya”的“Bua”。由于《小鼠鹿与鳄鱼先生》是一则马来民间故事，也是本土故事，所以他选用了“磨仔”这个词。

此外，文中其它受马来语影响的潮州词语有“舒甲”（Suka）和“松芒”（Sombong）。又，本地受马来语影响的潮州方言词有“动角”（Tongkat）、多隆（Tolong）、马达（Mata-mata）等。那些无法找到最适合的潮州方言词，只好在译文中保留中文词，譬如：试图、犹豫等。

“头跳头算”你懂吗？

“在潮州方言中，文中提到的‘一边跳一边算’是‘头跳头算’。如果我直接把它翻译成潮州句子，很可能会引起读者混淆，头怎么可能会跳和算呢？为了让读者看得明白，我只好保留中文句子，即‘边跳边算’。”

虽然翻译的是文字，但他还是选择在译文里的对话中使用口语，而非书面语，以便使对话更贴近人们日常交谈的方式。

比方说，他把“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翻译成“汝一个人在之块做乜个?”。非潮州人可能可以从字面上猜出其意思。

体现本土文化色彩

《小鼠鹿与鳄鱼先生》翻译集共有4位总编辑，分别是汉斯沃尔克沃尔夫（Hans Volker Wolf）、雷惠玲、史蒂芬妮芘莱（Stefanie Pillai）和阿德里亚娜菲力（Adriana Philip）。

马来亚大学语言学院院长史蒂芬妮芘莱博士表示，该翻译集共收录了111种语言的翻译文，不包括马来文，其中约有来自世界各地的100名翻译员参与，包括马大学生、教职员、学术与研究伙伴等。

濒危语言收录其中

“我们选择《小鼠鹿与鳄鱼先生》的故事是因为其中具有良好的道德价值观、文字简单易懂，同时也体现出本土的文化色彩。故事中的小鼠鹿有着聪明、勇敢、永不言弃的特性，这也象征着大马坚毅不屈的精神。”

书中的语言除了有马来西亚常用的三大语言外，也涵括了少数民族语言（峇峇语（Baba-Malay）、马六甲葡萄牙文克里奥尔语（Malacca Portuguese Creole）以及原住民语（比达友（Bidayuh）、伊班（Iban）、卡达山（Kadazan）、瑟迈（Semai）及特米亚（Temiar））。

“在翻译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本地有很多语言都还未被记录下来，而且有些是鲜少人知或不曾听闻的。像一些原住民的语言是没有文字的，我们必须与通晓有关语言的人进行讨论，以确保所使用的文字是正确的。”

雷惠玲也说：“记录少数民族的语言非常重要，因为当中也有一些是濒危语言，只有口语，没有文字。要知道，语言必须要有文字才能传承下去。这本翻译集可以作为语言教学的参照，以免濒危语言面临灭绝的危机。”

选择简体非繁体

该系本科生张伟杰负责翻译粤语。虽说生长于吉隆坡，在家也使用粤语交谈，但在翻译过程中，他还是会面对句子结构和通顺的问题。

“即使我能说得一口流利粤语，但汉语中有文白异读，要找出相应的方言字也非常不简单。最大的难题是，即便参照了中文译文，要找出相应的粤语字词也不容易，只能凭自己的认知取决，然后上网搜索相关资料。”

文中比较难翻译的字如下：

棵——樖    想——谂

张——擘    口——啖

叫——嗌

“毕竟我没有受过正规的方言教育，所以使用的粤语自然和香港粤语有一点出入。像是香港粤语多用繁体字，而我在译文中使用的则是简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