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卢德仪

柔新长堤开通100周年，从原本国内基础设施，变身最繁忙国际口岸，每天30万人次往来，并将开拓柔新捷运。

连接马来西亚柔佛州新山与新加坡的柔新长堤是世界上最繁忙的国际边境口岸，每天约有30万人次使用长堤往来两地。这座只有1.06公里长的通道不仅承载着来往的通勤者、游客和学生，还承载着往来货物和商品。今年适逢柔新长堤开通100周年，马新两国热烈庆祝，回望过去，展望未来。百年来长堤的角色和功能没有改变，不断随着时间变更的是两国的政治格局、经济实力、国际地位和基建水平。长堤一直是马新关系跌宕起伏的见证者。

经过近5年的建设，长堤于1924年6月28日正式启用，在此之前，两岸人民互访和货运主要靠渡轮横渡狭窄的柔佛海峡。当时，海峡两岸的土地都是英属马来亚的一部分——新加坡是殖民地，柔佛是马来属邦之一——种植业在柔佛蓬勃发展，甘蜜、橡胶、胡椒、木材等原农产品需要通过新加坡港口出口到世界各地。随着客流量和货运量的增加，海上交通很快就难以满足不断增长的需求。

马来亚最大工程项目

1919年，建造长堤的概念被提出，并获得批准。同年8月，新柔长堤开始动工，这是马来亚最大的工程项目，耗资1700万海峡元，大约相当于现代的16亿美元（约75亿令吉）。长堤宽18.2米，建有2条米轨铁路轨道、一条7.9米宽的道路，还有输水管道。长堤建成后由殖民地政府统一管理，两地民众往来不需要护照，长堤是作为国内基础设施来营运。

随着马来亚联邦、新加坡、沙巴及砂拉越合并成立马来西亚，长堤依然是以国内基础设施的形式存在。后来1965年马新分家，马新各自独立为国，长堤转变为跨国基础设施。马新两国1967年在长堤两侧建成关卡设施，两岸人需持护照出入境，长堤成了国际通道。

长堤阻断自然水流
影响沿岸生活方式

长堤的设施一直维持原貌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1942年，盟军为阻止日本入侵，两次引爆，在长堤上炸出一个21.3米的缺口，后来修复，但毁坏了的船闸通道从此再未重建。原本小型船只可以通过船闸通道穿越堤道，随着被填埋，船只就无法通行了。长堤阻断了自然水流，同时影响了海峡沿岸社区人员的传统生活方式。为什么不是建桥，而是建堤？

海床忽高忽低难建桥

原因是专家研究后发现，柔佛海峡低潮时水深落差大，介于14米至21米不等，要在忽高忽低的海床上建桥，以当时的工程技术尚不足以应付，就改为建造一座全由花岗石堆砌而成的长堤。

二战后，汽车工业迅速发展，两岸人民或搭巴士或开车越堤办事、休闲、探亲等，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每逢过年过节更是车水马龙。1958年至1988年间，日均车流量增长了6倍多，从约7000辆增至4万多辆。长堤的拥堵现象，直到今天仍无法解决。由于马新两国的经济实力和汇率差距扩大，越来越多新加坡人到新山休闲购物，反之越来越多马来西亚人到新加坡打工赚钱。周末或长假新加坡人越堤到大马度假，平日大马人过境到新加坡赚新币，都选择使用长堤过境，遇到特别活动或紧急事故，长堤没有最堵，只有更堵。

第二通道开通
长堤仍最受欢迎

1998年，马新第二通道开通，这是一座连接新加坡西端的大士和柔佛州的丹绒古邦的大桥，作为两岸联通的第2个选择。但事实证明长堤仍然是最受欢迎的连接方式。

柔新长堤是两国密切关系的象征，却也是两国关系紧张时争议的核心。1966年，长堤通车42年后，首次出现来自柔佛要求拆除长堤的声音，时任柔佛州议会议长指长堤对马来西亚来说更多是一种阻碍，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毫无用处。1986年，时任以色列总统访问新加坡，引来马来西亚的马来人的不满，抗议声浪和呼吁拆除长堤的呼声高涨，马来人领袖恫言切断新加坡水供，甚至躺在铁轨上抗议。

马来西亚前首相马哈迪也曾要建造弯桥取代一半的长堤，他的提议被视为试图重新谈判马来西亚向新加坡供水的价格。当时他给的理由是长堤阻断柔佛海峡的水流，造成淤塞和污染，提议以桥取代，使柔佛海峡成为繁忙航道。新加坡方面反对这项建议。两国随即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却仍无法就新桥取代长堤计划达成协议。2002年马来西亚甚至决定单方面拆除属于马来西亚部分的长堤，改建为弯桥，新加坡表明，未经双方协定，单方面拆除是属于违法行为。后来谈判虽然持续，双方一直无法妥协，接棒马哈迪的马来西亚时任首相阿都拉于2006年以法律问题为由，宣布取消弯桥计划。

英殖民地政府意欲
打造泛亚交通网络

100年前，长堤的建设成本由马来联邦、柔佛王室和英殖民者共同承担，但是，柔佛王室和英国殖民者对于长堤应该着重于公路还是铁路产生分歧。最让柔佛苏丹感兴趣的是公路，王室出资修建了大部分公路，而英国则优先修建铁路。苏丹的愿景扩大了英国人本质上只想要的贸易范围，加强了两岸的人文联系和交往。无疑，长堤上的铁路历史性地第一次将柔佛海峡两岸以直通火车运输连接起来。但很快的公路成为横跨海峡的人们的主要选择，比铁路更受欢迎。

英国殖民政府着重铁路建设，是因为他们有一个打造泛亚洲交通网络的构想，建造长堤就是为了实现这个构想。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的研究员哈钦森、邦内尔及林肖恩在2023年10月联合发表的论文《柔佛—新加坡长堤：百年庆祝与构思》中提到，英国殖民者当时控制着新加坡、马来联邦、缅甸和印度。1918年马来联邦与暹罗有了铁路连接，如果最终新马暹缅印都接上铁路，英国就能打造出东南亚乃至南亚地区最完整的交通贸易网络。

英国当年的梦想没有实现，却为未来奠下了基础，不过，现在这个愿景变成由中国领头。目前在建造中的柔新捷运一旦通车，以及隆新高铁计划有望重启，加上今年6月27日马来西亚和中国分别在吉隆坡与重庆同步举行“陆海新通道中寮泰马跨境铁路班列双向首发车仪式”，见证“东盟快铁”首趟双向货运列车发车，以及中国总理李强6月份访问马来西亚时同意东海岸铁路衔接至泰国、寮国、中国昆明的计划，所有计划完成后，泛亚铁路就有望真正落实。

柔新捷运减轻交通压力

新柔捷运是一条跨海峡的公共交通网络，就在长堤附近的海域建设中，以连接新加坡和柔佛各自的火车和捷运网络。捷运路线预计于2026年底完工，未来往返新柔，单程只需5分钟，每小时可容纳多达一万名乘客，从而缓解长堤的交通压力。截至今年5月，新柔捷运已约完工78%。

这个愿景的实现相信就在不远的将来。今年1月，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正式就建设柔新经济特区达成一致，长堤、第二通道以及捷运将在跨境货物和人员流动中发挥更大作用。新加坡依赖其北方邻国作为劳动力来源，而柔佛则从新加坡获得了大量投资。新加坡在全球金融、物流和先进制造的能力，加上柔佛相对便宜的土地、能源和人力，使柔新经济特区对吸引外资极具竞争优势。

为了促使两国得以互惠互利，创造双赢局面，新加坡和柔佛政府正在努力使出入境程序和通关时间尽可能快速顺畅。大马人已经可以在新加坡使用二维码办理入境手续，而无须出示护照；柔佛州最近也进行了类似的试点。

百年一路走来，尽管长堤两岸风雨不断，切不断的是人情，随着地缘政治局势的变更，马新两国关系只有更紧密，两国是命运共同体，特区的规划将进一步改写彼此的机遇和命运，马新有剪不断的两岸情缘，必须加大彼此更大程度的融合，证明了无论是过去百年还是未来，长堤都是一条重要的纽带。

新闻来源：亚洲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