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本地作品水准低/周若鹏
某编剧在我面前割脉,以下是遗言,嘱咐我告知天下。
大略说说这位将死之人的背景,姑且称他阿短(因为自寻短见)。阿短才高,没有八斗也有七,作品往往比我好,是我敬佩的写手。可以说如果他寻死成功,会是文坛、业界巨大损失。把他逼上绝路的呢,是制作人阿左。
话说阿左正在筹划新的影视节目。这些制作人最初商洽编剧时永远会要求:“给我一些不同的、创新的东西,要高层次一点的!比《人间四月天》更唯美一点。”
阿左尤其如此,因为他自诩是个饱读诗书的文青。阿短不是新人,当然知道阿左不能信任,再三问明是否真能任想象力飞腾,免得后来自己心冷。阿左说:“放心,只要照着这个大方向,我有绝对的决定权!”
编剧最喜欢听到可任意发挥了,像女人听一生一世那样,不管听几次都会相信。我也有过类似经验,要知道这种写作和文学创作不同,作者必须按照老板的意思写,能有更大的创意空间,对编剧来说是很欢喜的。
阿短把毕生所学发挥到极致,生产了旷世巨著,阿左看了看:“味道不太对,太难懂了。我这种level的当然看得懂,怕是怕观众不懂。”阿短删改情节,这个转折去掉,那个角色背景简化,结局必须大团圆,先后重修五次。
“还是不行,文字太艰深。我这个level的当然看得懂,不过观众……”
“好吧我再改,不过我可以要求匿名吗?”
“不行,我很尊重创作者,一定要把你的大名公告天下。”
“不过好像已经不是我写的了,不要放我的名字吧!”
“我有绝对的决定权!”
带领观众非盲从
然后阿短就好像爆发性丑闻那样觉得羞耻无比,要死掉算了。以上故事是三个事件结合而成,并非凭空虚构。假设你最近看了哪些叫你吐口水的本地作品,无论是电影、电视剧、网剧、广告、文案都好,大概就是在这样的情况生产出来的。
自以为是的老板,以为观众都是脑残之辈,为了确保作品广为接受,不敢冒险创新,使尽全力打压创意,把作品弄得有多平庸就多平庸。结果呢?作品还是不受欢迎,因为观众不笨。
创意工作者应该做的,是带领观众,不是盲从。为了商业考量,也许不能太冒险、太“前卫”,但总要比观众走在更前面一点点,给大家看到新东西。我们何必怕观众看不懂呢?不懂的话,可以谷歌,可以讨论,这个过程中又刺激思考和学习,搞不好这样还能帮助宣传。让他们跟上来,然后创作者又可以再走得更远一点,如此观众水平便可持续提升。
阿短寻死我没有劝阻,心想他死了我就可以接手他的工作。谁知刚巧银行来了一则短讯,编剧费进账,他就很高兴地喝酒去了。在这里能准时收到钱,也就够幸福了。
被设计,被看见 “泰式创意”挑战大脑


文/图|何凯晶/自由职业设计师
久闻曼谷设计周 (Bangkok Design Week, BKKDW)大名 ,每一年2月总会听到身边朋友特意安排去朝圣,从大家分享的内容中又更进一步加深这个认知:泰国人的创意充满草根性,从被人津津乐道的广告脑洞,到日常生活中的巧思幽默,都让人忍不住好奇想亲自一探“泰式创意”。
今年的曼谷设计周于2月8号至23日展开,以“设计跃升:正向力量迎接挑战” (Design Up+Rising: Facing Challenges with a Positive Twist) 为主题,多达559个大小不等的活动如展览、讲座、工作坊、音乐表演、城市导览和设计市集等。
特别的事,今年不仅覆盖7大区域,还按周划分重点推介,希望鼓励参与者可以更针对性并更沉浸式地去深度体验。
在设计周开启之际,走访的两个社区让我印象深刻。


花卉信仰不可缺
帕空花市(Pak Khlong Talat)自带浪漫感,是曼谷最具标志性的花卉批发和零售市场,历史可追溯至18世纪初拉玛一世时期,从水上市场到鱼市,再到20世纪中期的花市转型。市场里比较常见的茉莉花串、金盏花用于供佛,让花卉成为曼谷信仰和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设计周大部分的艺术装置和互动展区都设立在花市沿河的街道上,如回收CD漂浮在水上的花,或用回收宝特瓶制作的透明花,以花(新意)呼应花(传统),还真的挺浪漫的。
相对割裂的社区
步行几步路到第一邮局纪念碑,在建筑物上投射的花卉光影,是来自于大家参与的互动心理测验。另一边的高架桥下的微型公园,也用几个啤酒箱搭建成摄影展“Telling the Story of The First Post Office Monument”,主要展示公共空间在居民日常和纪念碑的历史故事。
华南蓬(Hua Lamphong)是一个步行起来感觉相对割裂的社区,宽敞的主干道切割了社区的连接性,一边是有着欧式弧形屋顶的曼谷火车站 (Bangkok Train Station),另一边则伴随着小孩子的嬉闹声,望进各种暗黑的老街区后巷 (Salam Hin Alley)。
通过设计展区了解,这里曾是曼谷老城区的核心,但随着公路建设破坏了社区肌理,加上新中央火车站的建立也导致乘客的流失,疫情期间更是经济重挫,一度沦为“鬼城”。20世纪也因黑帮横行、毒品泛滥而被视为“危险区域”,连当地人都避而远之。
其中有个展览“In the red light, WE THRIVE”希望直视这个“危险”,巧妙地选了一家相当有历史感的酒店——集成酒店(Station Hotel)的其中一个房间改造成展览空间。
房间被笼罩在一片红朦中,隐约看见墙上投影映射的社区影片片段,仿佛你的有色眼镜就像红色滤镜在伤害大家。床上的血迹、梳妆台镜面用红唇膏写下的字句,先是挑战人们对危险的认知,也隐喻红色既是恐惧也是也象征我们同样的血液和生命力,撕掉标签重新认识这里。


探讨泰国华裔文化
另一个展览“Roots Rewind Project”则通过艺术装置和影像来探讨这个社区泰国华裔文化——折纸钱和焚烧行为,这些不仅是祭祀仪式的一部分,更是与已逝者沟通的信物。
然而在泰国也一样面临空气污染的争议,因而设计师尝试把折纸工艺扁平简化成一个个护照图章,以此表示生死只是远行到另一个地方,尝试以另一种仪式进行告别。


又土又潮的幽默
今年的曼谷设计周主视觉设计很玩味,充满各种泰式幽默的元素,又土又潮,设计团队街访了民众怎么定义“泰式”,回答都让人莞尔“泰国人太善良容易被骗”,“喜欢喝酒去派对”,“懒惰”,“喜欢买彩票”,“迷信”等,这些看似自嘲的标签,却也是泰式文化的趣味,更是社区生活真实的缩影。
一天一个区域似乎刚刚好,作为参与者我满足了曼谷设计周的企图心,而若不是设计周可能也不会有机会走进在地社区,因地制宜的设计,如花卉市场的浪漫视觉,和危险老街区的文化切片,通过“设计”而看见,未尝也不是一种设计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