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吉隆坡有一些团体定期提供各种大学程度的人文课程给社会人士，十分难能可贵。其中一位负责人曾经告诉我说，他们的口号是“让老师为大家读书”，原因在于有兴趣上课的不乏其人，但基本上大家对于不阅读这回事还是相当坚持的。

不思则罔不学则殆

再好的老师，也不可能在课程内容一网打尽所有相关知识，限于时间与个人知识范围等因素，在讲课内容上有所取舍，或避重就轻是必然的事。如果课后自己不延伸阅读，那是把知识圈定在特定范围内，那好比师父引进门，而大家只在门口张望一阵，然后领取“到此一游”的“证书”就心满意足地离开。这种上课法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学而不思”呢？

另一种情况比较少见，但还是时有听闻。有些奇葩关起门自己苦思课题，或带着过滤镜片猛看迎合自己胃口的书，偶尔拿出成品希望造福人群并一鸣惊人，这才发现要不就是早有人解决过这个问题，要不就是人家早已否定了太阳是绕着地球转的。孔子说过“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论语·卫灵公》），如果连他老人家这么蛮干也觉得终究无益，可见这实在不是条太明智的路线。

《论语》一书是孔子的学生对老师言行的记录，但往往并没有清楚记载事发当时的情景，我们只能尝试以不带成见的心态去阅读这本言行录。关于学习与思考，孔子说过这样一句话：“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论语·为政》）。虽然不清楚孔子当时是针对谁的表现说了这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如此感叹，不过我们知道罔指迷惑、迷惘，殆指危险，整句话并不难理解。

按照孔子这句话的逻辑，一个人如果既有了学习，又有了思考，是不是就一定功德圆满了呢？其实，孔子只是指出两者之间缺少一种元素的不足，并没有说集满两种元素就可以去换奖品。依愚见，在思与学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环不宜缺失：交流。

从讨论中获得灵感

阅读在某种层面上来看也算是交流的一种，不过作者毕竟不在面前，无法当场指出读者对自己想法在理解上的出入。经常和同侪交流除了吸取一些人间烟火，不致走火入魔以外，还可能从交流讨论中获得灵感，找到学习或思考的新方向。曾经有人好心向一位身经百战的学者建议，要更了解日本就该去看《菊花与剑》，这其实跟推荐孔子去看《弟子规》没多大差别。好心不等同于做好事，如果经常走出门去呼吸一点新鲜空气，见识应该会更高明一点。努力学习，努力思考，但不交流，或只限于近亲繁殖，就极有可能成为在井中自我欣赏的一只青蛙，或一群青蛙。

当然，在如今这样的世道，还有人愿意花时间与精力去学习、思考，已经十分难能可贵，还有必要诸多唠叨吗？如果我们把生活当着卡尔维诺青少年时代写的短篇小说中所描述的那样来看待，其实就别太认真去深究意义的问题了。

说到底，不就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嘛。